寄娘想了想當年情景:“大概,是因為當時才兩歲的大公子體弱多病吧,王爺都怕長子養不活,心心念念想再來一個兒子。”
誰知道,最後大公子養住了,尹次妃算計那麼多也沒把李次妃的兒子算計到手,生下了兒子但隻是次子,次子和三子根本沒區彆,可她為了一個長子的可能性,直接把原主的孩子害死了。
那是原主寵愛最盛的時候,她冷若冰霜,曄王反而對她百般追求喜愛,寧願看她的冷臉也不願意去彆的女人那。原主是真的厭惡曄王,經常不動聲色地把曄王推給彆人,其中便有觀感不錯、交往不錯的尹夫人。
哪知道平時姐妹來姐妹去,下手的時候,尹次妃比誰都狠毒。
寄娘流產,尹次妃有孕。
尹次妃忌諱她這裡不太吉利,連探望都沒來,送來一盆造型彆致價值不菲的盆栽“聊表心意”。
直到原主進了怨女部,顏華又帶著顏修入駐,她趁著顏華做任務的時候,去顏修那看了往生錄,才看到自己這七年遭遇的一切原委。
第一次流產,藥是尹次妃下的,府醫也是她故意拖住的,王妃沒有請太醫,芸香是被尹次妃的人投進結冰的池塘,王妃知情,袖手旁觀,順理成章地有了不及時請太醫的借口。
她當時的說法便是:“已經通知府醫從蘭苑出來立刻去清灩院,後來夜深,清灩院再沒消息傳來,她便以為是小毛病且已經解決了。”隨後認個錯,表示自己還是大意了,此事就此了結。
一切的救治不及時都歸在了芸香半路失足的陰差陽錯上。
寄娘閉上眼,心底洶湧而來的怨憤哀痛讓她的眼角漸漸濕潤。
綠玉看著主子蒼白如紙的麵龐,心疼不已,她忍不住說:“早知道……我就拉著主子回來了,為了救他,白費主子站在風口勞心費神,那都是尹次妃的報應。”
寄娘聞言睜眼,有些意外綠玉完全調轉念頭:“不覺得二公子一個孩子是無辜的嗎?”
綠玉糾結了一下,搖頭:“主子的孩子也是無辜的,再說二公子也不是我們害的呀。”
寄娘微微出神。
綠玉的心思倒是簡單,簡單到對外人並沒有太多真切悲憫之心。隻是寄娘自己知道,二公子的死,不是她下手,卻是她造就了如今局麵。
這些曾經殘害原主的人都是她的目標,要達成原主的目的,引起後院硝煙是必然,後院一亂,如二公子這樣的無辜之人,隻會不停卷進來。
現在隻是後院,她的目標還不止於此,到那時,卷進來的人會越來越多。
寄娘沉沉歎了一口氣,閉上眼強迫自己重新回憶了一遍原主的遭遇和趙家諸人的悲慘。
白日受寒,心緒煩亂,加上回憶那些刺激自己和原主情緒的記憶……是夜,寄娘有些發燒,第二日躺在床上起不來身。
外麵正因為二公子夭折而亂哄哄,她病倒臥床正好躲開那些事,也沒人過來打攪她。
傍晚時,曄王在她意料之內過來了。
二公子司徒培落水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這是必須要調查的事情,曄王王妃不查,尹次妃也不會善罷甘休。
寄娘是當時唯一在場的主子,她的證詞十分重要。
不是王妃派人來,就是曄王派人來,若是曄王對她這個寄夫人還有一點點上心,大概還會親自來。
“妾身身子沉重,不能給王爺請安,還請見諒。”
“躺著吧,不用在意這些虛禮。”他在床邊坐下,摸了摸寄娘的額頭,“今日有退燒嗎?怎麼摸著還有些熱?”
“白天好些,現在天黑了,又開始燒了吧,習慣了,不妨事。”寄娘側頭避開他的手,“王爺離我遠些,免得過了病氣。”
曄王沒了兒子,心情沉鬱,聞言從鼻間長出了一口氣:“還怕什麼病氣……”隔著被子拍拍她的手背,“昨日難為你了,沒想到是你主持救人。”
寄娘扯扯嘴角:“那能怎麼辦呢?我遇上了,難道轉身避走嗎?”
曄王無話,上次雖然查出來的是尹次妃謀害王妃,但順藤摸瓜,後來一個月,他已經把尹次妃的人都控製了,這些人吐露出來的不隻是王妃那一胎被害,往前推竟然有好幾個受害人,而第一位被害的便是寄娘。
拿著供詞,他才發現寄娘說自己孩子被害這事竟然是真的。
但是他隻能獨自厭惡尹次妃入骨,卻不能把這事揭開來,往事不可追,真相公之於眾隻會讓後院動蕩內鬥,而且尹次妃兄長今年剛在南邊立功,這門姻親不能斷。
他打算找機會讓尹次妃漸漸銷聲匿跡,最後“病逝”。
因為知道這些真相,看到寄娘救尹次妃的孩子,他心情格外複雜,他懷疑寄娘是知道這些事的,畢竟最初就是寄娘告訴他線索。
那麼救人現場,寄娘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
“你當時也在後花園,有看到老二怎麼掉進池子嗎?”曄王看著她,問。
寄娘:“沒看到,我和綠玉在梅樹邊,摘了幾枝花打算走了,突然聽到喧鬨聲,隱約傳來呼救喊叫,我就帶著綠玉趕過去了。”
她回視曄王審視的目光:“我到現場時,跑得快的下人早就圍了一圈,我隔著人,隻看到冰洞裡空蕩蕩的,一群人不得其法地拿著竹竿在冰洞裡劃拉,有的還想敲擊冰麵打破冰層,但並不成功。”
曄王收回視線,歎氣:“老二的小廝說,他一掉下去就沒影兒了。”
寄娘皺眉:“這冰層很厚,下人敲打了很久都裂不開,假山上掉下去,這麼容易就砸碎冰麵掉進水裡嗎?”
曄王:“你怎麼知道他假山上掉下去的?”
寄娘無視他再次審視的目光,直說:“我到現場時就看到亭子裡有茶水點心,猜到二公子剛才大概在亭子裡賞雪,而那個冰窟窿就在假山下,符合掉下去的位置。”
“那也有可能是老二貪玩,在池塘中心滑冰。”
寄娘扯扯嘴角:“但是我後來上去了,假山上都是積雪,隻有一處被大麵積蹭掉,邊沿石縫裡還有一片碎布料,應該是人摔落時衣服刮在了裸露石頭的棱角上,撕裂後留下的。”
曄王:“你當時就看到了?”
寄娘:“看到了,但沒有動那一片,我隻是上去指揮救人,現場留給查案的人自去查。”
曄王點頭,他們事後上去檢查,雪上足跡的確如寄娘所說,她的足跡停在現場半步遠就不動了,他們原本以為寄娘怕高沒往前走,現在看來,她是有意不破壞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