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導審訊的是個年輕人, 穿著製服,和所有種類的執法製服都不同。剛一見麵,會覺得這人和白辛有點像, 但當他動起來, 就會發現截然不同。
若白辛是歡快奔騰的小溪,這人便是平靜無波的深潭。
沉穩內斂, 看不出深淺。
辛珂兒安穩坐到單獨的椅子上, 接受調查。
進來前,楊學長故意嚇唬她, 但讓他失望了,她沒有被唬到。既然楊學長能跟著她們一起乾, 這事就不太可能有問題。再者,即便一切如實交代, 他們充其量是配合薛晨寅表演, 查探他想做什麼, 何曾引導他犯罪呢?
辛珂兒既然做了就不怕查。
在妖精法術的加成下,這種對象是純人類的審訊非常快速, 縱然有人想隱瞞抵抗審訊, 然而法術之下, 嘴巴根本不聽使喚, 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辛珂兒很快走出了審訊室,而薛晨寅再也沒能出來。
和她同步出來的還有楊學長以及“酒醒”的白辛。
楊學長輕鬆又坦然, 白辛臉色有點臭,大概第一次被人施加法術不得抵抗吧。
辛珂兒笑著打破走廊中的沉沉氣氛:“走, 去吃個深夜火鍋?咱們小白今晚光喝酒了,飯都沒吃上。”
白辛放鬆了眉眼,心情指數肉眼可見地上漲, 伸手攬了辛珂兒往外走:“必須吃,我這些日子被蠢貨折磨得都瘦了。”
楊學長跟著笑起來,白辛雖然脾氣有點臭,但本性不失真誠可愛,辛珂兒更是,聰慧善良有原則,這次任務不僅抓到了罪魁禍首還得到兩個朋友,值得慶祝。
“讓楊學長請客。”正想著呢,就聽到聰慧善良有原則的辛珂兒在前麵笑嘻嘻說了一句。
楊學長:……
笑容逐漸消失。
“為什麼?!”
辛珂兒一臉詫異:“我還是問家長要錢的學生呢,楊學長要讓我請客嗎?”
楊學長咬牙看向白辛:“那白老板總有錢吧?”
白辛和辛珂兒一個對視,原本想請客的人立刻站到了辛珂兒那邊:“我今晚受到了這麼大的驚嚇,你不慰勞慰勞我?薛晨寅可是想抽我的血,片我的肉,五百年我都沒遇見過這麼凶殘的人。”
楊學長:“……你不好好的嗎?我看薛晨寅倒是一腦門包,好像被揍過。”
白辛滿臉無辜:“我醉了,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受到了驚嚇,需要安慰。哦?珂兒?”
辛珂兒摸摸他的頭:“嗯嗯,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然後齊齊看過來:“楊學長,真的不請客嗎?”
楊學長被這兩人黏糊矯情的樣子惡心得不行不行的,咬牙微笑:“請,我請。但是白辛你給我少吃點!你那個妖精肚子我填不飽!”
白辛有聽沒聽的樣子,反正嗯嗯點頭。
三人笑笑鬨鬨地走出了特殊審訊區,正要離開,後麵有人追了上來,是剛才參與審訊的協會執法者,他和楊學長打了個招呼:“有空出來喝酒,今天我先把人帶走了。”
楊學長比了一個OK的手勢:“有事隨時叫我。”
沒一會兒,薛晨寅就被扣著手銬出來了,失魂落魄的,眼神都灰了。
白辛三人退到一邊看著他出來,薛晨寅走到一半才看到他們,突然激動起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這不是警察,白辛!白辛!這是你的妖術是不是!”
扣著他的執法者低喝了一聲,薛晨寅立刻啞巴了似的,什麼聲音都沒了,隻是大張著嘴,做出使勁喊叫的模樣,卻什麼動靜都沒有。他驚恐得眼球外突,麵容扭曲。
執法者快速把人帶了出去,塞進一輛黑色的車裡。
辛珂兒問:“他接下來會麵臨什麼?”
楊學長:“慶州市人類妖精聯合法庭的公審,雖然沒有對白辛造成實質傷害,但是他非法拘禁妖精並企圖對妖精做實驗,在聯合法律裡,是重罪。”
“等到開庭的時候,你們也要去庭上作證,到時候就知道結果了。”
聯合法庭開庭的時間很快,學校放假第二天,正好是開庭的日子。
白辛和辛珂兒都去了,見識了一下妖精和人類共同審判的法庭是個什麼模樣,也親眼見證了薛晨寅被判刑。
聯合法庭的刑罰和人類社會有相似也有不同。
它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人類普遍的刑罰,比如薛晨寅被判□□八年。
另外一部分是妖界懲罰。
薛晨寅將被清洗掉所有關於妖精的記憶,並且被種入與被害者同等經曆的幻術,直到刑滿釋放。
也就是說,薛晨寅想對白辛做的事,未來八年的監獄生活,他將會經常在幻術中自己經曆一遍,就像當初白辛對王默施加的入夢術一樣。
巧了,兩人也是殊途同歸。
人類的懲罰對外公示,薛晨寅的罪名是故意傷害罪、非法□□罪等。妖界的懲罰在妖界公示,懲戒原則符合妖精特色,以牙還牙。
薛晨寅整個人都心如死灰狀。
他是完全沒想到,原來妖精不是像書上傳說中那樣“野生”的,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還有這麼一個龐大又完善的組織,妖精居然和人一樣有“妖權”。
薛晨寅不知道該震驚這個新世界還是該痛苦自己人生即將毀滅。
但是很快,他就不會再糾結了,服刑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洗去記憶。
辛珂兒和白辛一起從法庭出來,心情輕鬆又複雜。
目前來看,前世凶手就在王默和薛晨寅兩人之中了,大概率是王默,薛晨寅這人,小人卻謹慎,謀害人時攻心為上,冷靜陰險,不太會親手殺人;王默則自私自利,控製不住情緒,眼界小但心思毒,他能殺穿山甲,能虐動物,一步步走下去殺人也是可以想象的。
但王默是直接凶手,薛晨寅是間接凶手,這兩人沒一個無辜的。
如今能讓兩人各有懲罰,也算將此事告一段落。
隻是這一世他們沒殺人,自然難以殺人罪判刑,好在這十年八年身臨其境感受受害者同等折磨,大概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腦中一件一件想著這些事,走到法院外,左手突然被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