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快鬥也顧不上去找那個神秘消失的家夥,而是暗戳戳地、滿懷好奇地借著玻璃鏡麵的反射打量那個幾次追殺他的神秘組織首腦。
一張從十五歲到五十歲都很適宜的娃娃臉模糊了他的年齡甚至是性彆,大概是才洗過澡,及肩的頭發濕漉漉地,還有些淩亂,一名女仆站在沙發後麵,拿著長長的白色毛巾,動作輕柔地替他擦頭發。
他膚色白皙,五官精致,人有些瘦削,光著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腳背上卻有數條血管暴起,跟他外表的清秀溫雅有些不搭調。
但剛才麵對怪盜基德和烏鴉兩個人都遊刃有餘的蜘蛛此時卻顯得很恭敬。他低下頭,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裡取出用手帕包好的鑽石,彎腰遞給男人,說:“老板,這就是您尋找已久的永生之石——潘多拉。”
鑽石上的手帕滑落下來,燈光的光線透過鑽石,折射出異樣絢爛的顏色來。
黑羽快鬥急忙要打開內置燈的開關,幸好在按下按鈕之前,他想起鑽石隻有在滿月的月光下才會發出紅光,急忙控製住了自己的手指。
男人旁邊的女仆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驚呼,然後立刻捂住了嘴巴,眼睛依然亮閃閃的看著那枚鑽石。
人造鑽石和天然鑽石雖然出生的“貴賤”不同,但至少在外觀上,兩者並沒有多大的差彆。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樣,全都凝聚在那枚鑽石上,唯獨那位“老板”挑了下眉毛,並沒有伸手接過來,而是定睛看了兩眼後,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老、老板……?”蜘蛛托著鑽石,茫然地道。
——難道自家老板夙願達成,太高興了……高興瘋了?
他的眼神仿佛在這麼說。
男人的笑聲忽然終止,他拿過鑽石放在桌子上,順手拿起旁邊的水果刀,猛地一刀插了下去!
眾人都驚訝地叫了一聲。隨後蜘蛛看到那鑽石的黃金底座脫落,以他的眼力當然也發現了底部粘合的細微痕跡,當即又驚訝地“咦”了一聲。
“當啷!”
男人丟下水果刀,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靠,看著蜘蛛以嘲笑的口吻道:“你被人耍了,spider!”
蜘蛛瞳孔微微放大,低著頭,臉色開始變青。
“不光上當受騙,你還把老鼠帶了進來……”男人笑著道,目光落在了茶桌旁邊的黑羽快鬥身上,說:“——是這樣吧,怪盜基德?”
蜘蛛頓時一驚。
黑羽快鬥手指微微一顫,沒有像麵對柯南一樣裝傻糊弄——畢竟,他對自己所扮演的這個人一無所知,對方隨便問點什麼他就會露餡了。
少年放下茶壺,胳膊輕微地抖了一下,藏在袖子裡的一枚比蠶豆略大一點的通訊器掉進他的手中,黑羽快鬥摸索著用力捏了一下。
——這是他和北原蒼介約好的一個信號,隻有在發現動物園組織首腦、或者確認他們重要據點位置的時候才能按下。
黑羽快鬥沒有否認,倒是男人身邊的一名女仆驚訝地說:“她、她不是井上真帆嗎?”
“當然不是。”男人對待女孩倒是很耐心,溫和地說:“小真帆可是左撇子。”
“啊!”女孩驚歎一聲,和其他人一樣,目光落在黑羽快鬥之前提茶壺的右手上。
黑羽快鬥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嘲地道:“難怪我剛才拿茶壺的時候覺得有點不順手,原來是因為那個女孩是左撇子嗎?”
這時,他莫名地想起了某個眼神犀利的小男孩,歎氣道:“可惜我不是偵探,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一點。”
“你的破綻還不止如此。”男人悠閒地說:“小真帆走路的時候,左腳落地會比右腳稍微輕一點,進門的時候也是習慣向左轉身關門再把車推進來,倒茶之前,她會根據我的口味放一點生薑或者檸檬,勺子會先順時針轉兩圈,再逆時針轉兩圈,一貫如此。”
這一下,黑羽快鬥隻能苦笑了,感覺在對方的眼中,自己的扮演好像破綻百出、一無是處。
——如果中森銀三有他這種眼力和觀察力,大概“怪盜基德”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落網了吧?
少年忍不住問道:“難道你身邊每個人一舉一動的所有細節,你都記在腦子裡了嗎?”
“當然,小真帆可是我的家人啊!”男人垂下眼睛,道:“據說怪盜基德從來都不殺人,但我還是要問一句,你所易容的這個女孩,她還活著嗎?”
黑羽快鬥爽快地道:“她在旁邊的臥室睡得正香呢!”
既然身份已經被揭穿,他也就沒有繼續假扮的必要,乾脆扯下這身裝扮。“嘭”地一聲,煙霧騰起,隨後白衣白褲白披風、戴著單片眼鏡的怪盜基德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夜安,諸位。”
白衣怪盜聲音都低沉了幾分,他單手按在胸口,微微俯身,看著沙發上的男人笑道:“聽說閣下一直想要我的命,所以我就前來拜訪了!”
男人笑了下,拍拍手,天花板、牆壁、桌底、沙發扶手……槍口從各個角落伸出來,對準怪盜基德,隨後,子彈如暴雨般噴了出來——
“噠噠噠噠噠噠噠……”
…………………………
“叮咚!”
乾真司手裡宛如磚塊一樣的手機發出提示音,他低頭看了一眼,立刻走向停在路邊的一輛車,敲了敲車廂後側的門。
車門拉開,一個眯眯眼的高大男人坐在靠近門邊的位置,微微低頭看著他。
“服部本部長,那邊發來了消息。”乾真司有些緊張,卻沒有把這一點表現出來,他將手機遞過去,道:“首腦的位置已經確定了。”
服部平藏點點頭,沒有說話,接過手機看了一眼:“澤永大廈?”
“是。”乾真司也覺得不可思議,但出於對北原蒼介的信任,還是堅持道:“我們的同伴冒著生命危險確認了這一點,不會有錯的。”
同樣在車內的遠山銀司郎忽然道:“你們的同伴……該不會是怪盜基德吧?還是怪盜烏鴉?”
對其中內情並不清楚的乾真司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問:“——不可以嗎?”
遠山銀司郎看向服部平藏,欲言又止道:“平藏……”
不久前,眼前這個叫乾真司的年輕人帶著一個公文包找到了他們,他提供了關於代號為“酒廠”和“動物園”兩個神秘犯罪組織的大量犯罪資料,依次此次關於珠寶展覽的大致計劃,說服了服部平藏提供協助。
那個被稱為“酒廠”的組織,遠山銀司郎其實多少聽說過一些,但“動物園”這個組織就聞所未聞了。如果被發現的是酒廠BOSS的據點,他也不會這麼猶豫。但偏偏發來消息的是那個聞所未聞的“動物園”,遠山銀司郎就有些踟躕了。
他們這一次的秘密行動雖然獲得了警察廳長官的支持,但是很多地方其實都是不合規矩的,服部平藏本人也是冒著幾大的危險。如果最終證明北原蒼介這邊提供的消息不實,或者說達不到預期中應該有的程度,那麼一力堅持行動的服部平藏的職業生涯也會被葬送。
但服部平藏卻好像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一樣,他隻是略一思索,便對下屬道:“按照第一套方案,行動!”
“是!”眾人轟然應諾。
乾真司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方天空陡然亮了一下。眾人抬頭看去,隻見被陰雲遮住半邊的月亮之下,一團巨大的煙花層層綻放,正中心一道金黃色的焰火在空中留下長長的軌跡,宛如荷花亭亭玉立的莖杆筆直地指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