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沒有斷網,以悠樹的能力完全可以截斷黑衣組織對外發出的任何訊號,他們的威懾也僅僅隻是徒有其表的紙老虎而已。但是這一點,北原蒼介清楚,黑衣組織的首領有所預料,但日本政府卻完全不了解,北原蒼介也不可能告知他們這一點。
於是在很多人看來,他們自己如今就跟坐在火山口一樣,一旦通訊恢複,屁股底下的“火山”隨時都可能爆發。故而哪怕是那些往日裡腐朽拖遝、喜歡推諉責任的人此刻反應也無比激烈,看上去簡直要比服部平藏還要更加嫉惡如仇。原本還有一些人對服部平藏跨區域執法的行為有很大意見——儘管他獲得了上麵的批準——但此刻,他們的態度隻剩下了慶幸和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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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一輛輛宛如鐵甲蟲一般的大巴車行駛在空曠的街道山,大巴車的前後左右都有警車護送。一個相貌英俊、眉眼間透著幾分桀驁的少年靠在窗邊,看著外麵漆黑的街道。
他從來沒有在這個時間、看過這樣寂靜的東京市。過去這座不分日夜燈火通明的城市此刻如此的黑暗、壓抑,簡直就像是電影中的末日到來了一樣。
少年名叫諸星秀樹,是警視副總監的孫子,曾經和幾個夥伴一起參加了辛多拉公司的虛擬遊戲發布會。
雖然諸星秀樹完全不記得在遊戲中發生了什麼,但是遊戲結束以後周圍的人都異口同聲地稱讚他在遊戲中表現出來的勇氣、善良和擔當。出於某種少年人微妙的心理,諸星秀樹隱瞞了自己什麼也不記得的事實,默認遊戲中的那個人就是自己。潛移默化之下,他也確實發生了一些改變。
諸星秀樹看了一陣,見大巴車越開越偏僻,忍不住問道:“媽媽,我們要去哪兒?”
坐在他身旁的諸星夫人輕聲說:“去地堡。”
“地堡?”少年挑了挑眉。
地堡是政府為了預防核彈打擊而修建的避難所,大門一關與世隔絕,不管是發生地震還是火山爆發,亦或者是百萬噸級的氫(防)彈,都可以保證裡麵的人的安全,儲備的物資據說至少能維持十年所需。
“要發生世界大戰了嗎?”諸星秀樹忍不住問道。
“當然不是。”女人溫柔地笑了笑,說:“隻是有一些瘋狂的犯罪分子在東京埋了不少炸(防)彈,為了以防萬一,我們要在地堡暫時避難。不用擔心,或許明天那些壞人就全都被抓住了,我們也能回家去。”
地堡的生活條件當然不能跟家裡相比,女人擔心向來嬌生慣養的兒子無法忍受,連忙溫聲細語地哄勸道。
殊不知,此刻諸星秀樹想的根本不是他平時喜歡的足球、電子遊戲、漫畫書這些東西。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其他人也能去避難嗎?”
“當然,你的朋友們都會去的。”
“可是我聽說……那裡容納不了多少人。”
女人恍然明白了什麼,笑道:“唔……其他人也可以躲在地下建築裡麵,比如地鐵站啊、地下停車場啊之類的,或者是藏在自家的地下室裡也可以。”
她說完以後,又很感慨地摸著兒子的腦袋,欣慰地說:“秀樹真的是長大了……你開始像你父親一樣思考了。”
諸星秀樹沒有說話。
路上,他確實看到了一些車輛在開往地下建築,但是數量不多——跟整個城市的人口比起來,這樣做的人隻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絕大多數民眾,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少年明亮的眼睛映著窗外黑漆漆的城市,零星的槍聲不知道從何處響起,一輛車從狹窄的巷道裡竄出來,砰地一聲撞在街邊商店外的石台上,緊跟著便有兩輛警車衝出來,將那輛黑色的轎車夾在中間。
一個警察拿槍對準那輛轎車喊著什麼,突然被槍擊中,他直接倒在地上。隨後警察們齊刷刷地開槍,爆豆般的聲音和玻璃被打碎的聲音同時響起。
大巴車上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但除了幾個孩子在興奮地討論以外,其他人就像是沒看到一樣。雙方交錯而過,那些警車和黑色轎車很快從他們視野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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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組織據點最深處。
純白的房間裡,此刻被一台巨大的儀器所占據,四五名科學家在其中忙碌著,調整儀器上的各種參量,又將錯綜複雜的電極貼片貼到烏丸蓮耶的身上。
朗姆拿著衛星電話走進來,俯身說道:“先生,最新的命令都已經全部傳遞出去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手機沒有信號的情況下,衛星電話照常可以通訊。隻是組織裡擁有衛星電話的人也並不多,大部分還都在國外,在東京的成員——比如琴酒,當然也有衛星電話,隻是一直都聯係不上,顯然不是落到了警察的手中,就是已經被殺了。
而因為組織的保密性,組織成員相互之間既不了解,也缺乏配合,即便是擁有代號的乾部,其權限也十分有限,基本指揮不了多少人。因此即便能用衛星電話聯係上一部分人,對組織現在的困境也沒有多大的幫助,朗姆隻能讓他們相互轉告暫時蟄伏,並且在最短的時間內轉移重要資料、銷毀犯罪證據和平時活動留下的痕跡,以及安排附近城市可靠的成員來接應。
然而,他們都可以離開,烏丸蓮耶卻不能。
他的身體狀況不允許。
貿然出逃,烏丸蓮耶的結局隻能是悲慘地、默默無聞地死在逃亡路上,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因此,此時朗姆等人都已經做好了撤離的準備,烏丸蓮耶卻還依然躺在病床上。
他微微搖頭,帶著氣音虛弱地說道:“執行……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