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平坐在石頭上如入定了一般,看著姚瘋子的手腕上下翻飛,字寫得越來越流暢,越來越行雲流水,到最後已經筆走龍蛇,有了藝術的氣息,不是他能吸收得了的了。
“走吧,”衛景平扯了扯衛景明的衣袖:“咱們回家,明天再來。”
這麼個不要錢就能學東西的機會,他恨不得把衛景英和衛景川也一起拉過來。可那倆崽子天天早出晚歸,他壓根兒就逮不到他們,大約,也是對認字和念書沒有興趣的主兒。
“那個是不是‘天地”的’天‘字’?”衛景明沒動,他看著姚瘋子寫字的水跡,問衛景平。
他忽然覺得念書和習武一樣,都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是‘天’字。”衛景平說道,順手往“天”字後麵一指:“那個是‘洪水’的‘洪’字。”
衛景明認認真真地記下來:“我聽說好幾個考武舉的同時也在念書。”
武舉會試的最後一環要考策論,隻有功夫和文化都好的考生才能當上武狀元,武狀元以後能看兵書,當更大的將軍,沒學問哪裡行。
不過他從來沒想過能進京去爭奪武狀元,隻想有朝一日能去省城考過鄉試,得個武舉人的名號就夠了。
“是啊,大哥,”衛景平道:“武人怎麼就不能識字了,不識字能寫出《孫子兵法》嗎?”打仗更要讀書了。
“《孫子兵法》?”衛景明愕然:“老四你連這個都聽說過?”
衛景平遲鈍了一下,找好理由才開口:“聽爹提過一嘴。”
解了心中的疑惑,衛景明蹲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四弟記性真好!”
衛景平心虛,不敢和他對視,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咱們回去吧。”說完哥倆兒從那棵不堪負重的歪脖子樹上滑了下來。
衛景明伸手去抱他。
“我自己走。”衛景平趕緊邁開小短腿,往前頭走去了。
回來的路上,衛景明最終還是拉著衛景平進了一家文房四寶的店,挑了一支最便宜的毛筆,和一盒墨、一遝草紙:“回去你就寫起來。”
明明說好的不急,可他彆誰都急性子。
“好呢。”衛景平絲毫不反抗他的“雞”:“大哥,是不是還得買個硯台?”
不然怎麼磨墨呢。
好像還真是。
文房四寶,筆墨紙硯,看來少一樣都不行啊。
衛景明怔了一下:“對,得買個硯台。”
哥倆兒又挑挑揀揀選了個最便宜的硯台,結了賬,跟護送寶貝似的抱回了家
進入五月,衛家庭院中的石榴花開得紅火,在驕陽下格外絢爛。
一回去,孟氏就迫不及待地把衛景平拉進懷裡,埋怨衛景明道:“明哥兒真是的,日頭這麼大,你怎麼帶老四去後山了。”
上次的事她至今還心有餘悸呢。
“阿娘,我帶四弟去看姚瘋子寫字,在大石頭上寫字。”衛景明解釋道。
“你說你,不好好練武藝,帶著老四往讀書人那檔子事兒上湊什麼。”孟氏有些不滿地道,不過語氣倒沒見有多淩厲。
衛長海聽見了從外頭進屋來,跟著孟氏數落衛景明:“你先是帶老四去找韓秀才,又出幺蛾子去看姚瘋子練字,一天天的不乾正經事,就知道在家裡吃白飯,從今天起老老實實給我準備考武舉的事,老子還指著你考上了去押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