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2 / 2)

無人打擾,他一覺睡醒過來頭腦清爽無比,喝了些蜜水,對孟氏道:“阿娘,我今天不上街了。”

他要試試用毛筆在草紙上寫字,受公園大爺和姚瘋子的啟發,他沒學著怎麼研磨,說先用清水試試,因為在外頭和衛景明說這個話,還被賣文房四寶的掌櫃嘲笑了好幾聲呢。

“是不是又有哪裡不舒服?”見他不肯出門,嚇得孟氏趕緊過來親自給他穿衣服。

“沒有,阿娘,”衛景平道:“我想在家裡,練字。”

孟氏:“……”

她生的兒子這是怎麼了,老大憋著一口氣非認準了韓端家會識字的閨女韓素衣,老四又不知入了什麼魔,又是要讀書又是要寫字的,她是不是該去縣西頭的隆福寺燒香保佑家裡的兩個兒子正常點兒了。

“阿娘你歇會兒去吧。”孟氏和劉婆子才漿洗了那麼一大盤衣裳,累得臉頰發紅,衛景平心疼地道。

孟氏歎了口氣,不再理他,忙家中彆的事情去了。

衛景平打了一小碗清水,把毛筆的筆尖潤開了,鋪開草紙,他上輩子隻練過半年的硬筆書法,幾乎沒用過毛筆,衛景平一邊回想著姚老道的五指執筆方法,食指的第一節或與第二節關節處由外往裡壓住筆杆,中指在食指下麵搭在毛筆的外側,把筆尖稍稍往裡麵鉤……對,姚瘋子就是這樣握筆的,衛景平試了好幾次,總算還原了姚瘋子的拿筆方式。

一邊翻看韓端送給他的兩本字帖,字帖上開篇說握筆要“令掌虛如握卵”,品著這話的意思,他把無名指換了換抵在筆杆內側,看起來手中像籠著個雞蛋那般,穩住手之後,他蘸著清水在草紙上寫下一橫。

字帖上畫了下筆的線條、箭頭,末尾有個小小的鉤回,衛景平腦子裡回放著姚老道動態的運筆、鉤回,試了幾次,寫得草紙上都是深淺的水漬,若有一兩次拿得平衡,便能畫虎畫皮,寫出來個能辨認清楚的一橫。

原來寫不寫得出字,全在運筆的力道能否保持平衡上。

自己琢磨練字畢竟和有老師指導不一樣,能比他想象的要順利,衛景平的心中暗喜。在自信心極度的膨脹下,士氣跟著高漲,他即興練了好一會兒,直到覺得手酸了才放下筆來。

明日再去觀摩姚瘋子在大石頭上寫字,要再多用心,衛景平心想:哎等等,要不要給姚瘋子打壺酒喝呢?

隨便想著,一遝浸滿水漬的紙被他拿到庭院中攤開來,晾得到處都是。他是這麼想的,用清水寫,晾乾了這些草紙還能用下一回,反正陽光又不要錢。

夏天了,室外就是天然的烘乾機。論摳門的本事,衛景平自認是能排得上名號的。

又過了約摸一個時辰之後,聞到了飯菜飄出來的淺淡香氣。

“平兒,看見你二哥和你三哥了嗎?”劉婆子過來問。

衛景平搖了搖頭:“阿嬤,我一天都沒看見二哥和三哥了。”

也不知這倆熊孩子又到哪裡搗蛋去了。

西頭那邊的廂房裡,他嬸子蘇氏探出頭來:“平哥兒,你家晚上吃啥飯啊?”

她身後,妞妞聞著香味嘬了嘬手指:“阿娘妞妞要去大伯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