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雙喜!(2 / 2)

然後,韓端就把韓素衣嫁給他,他沒好意思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喲,還得考中縣試?”孟氏聽完傻眼了:“那得多難呀。”

衛景明則一點兒都不擔心,笑著安慰她道:“放心吧娘,老四能考中的。”

板上釘釘的事。

他暗暗想:就算……就算到那會兒老四失了手也不怕,這之前還有三年呢,有他,有他的,他一定混出人樣叫韓端甘心把女兒嫁給他。

隻要眼下韓家點頭應下,不把韓素衣許給彆人就好了。

……

小兒子衛景平上學的事有了著落,大兒子衛景明的婚事也有了眉目,孟氏這兩天忙得一團喜氣,縣城裡新來的花色布料,她一下買回去兩匹,足足花掉了好幾兩銀子,那個出手闊綽啊。

“韓姑娘打小就沒了娘,”她摸著一匹淺桃紅梅花暗紋的料子對劉婆子說道:“父兄總照顧不周的,眼下天兒熱,給她多做幾套衣裳送過去穿,姑娘家家的,該穿的色嫩一些好看。”

劉婆子說道:“我還在尋思你買這麼新鮮的色兒給誰穿呢,原來是給韓姑娘的,”她打趣孟氏:“這還沒進門呢就叫你操心衣裳,過了門那得疼她成啥樣。”

孟氏說道:“她進了門我就多個閨女,不疼她難道疼那四個臭小子不成。”

劉婆子笑著拿出另一匹淡青色鵝黃撒花點綴的料子:“這花色也亮眼著呢。”

“這料子,”孟氏有點不舍得地道:“給他二叔家的巧姐兒和貞姐兒拿過去裁幾身衣裳吧。”

衛長河家那仨閨女,實在穿的有點不像樣子,出了門要叫人戳著脊梁骨連她家明哥兒和平哥兒一起笑話的。

她心想:雖然衛長海跟衛長興分了家,但他兄弟二人少時從戰場上你護我我護你才一塊兒活下來,自家男人見天惦記著這份兄弟親情,他便是在家,也不會讓衛長河一家眼巴巴看著的。

孟氏朝裡屋說道:“老衛,我給貞姐兒和巧姐兒買了布料做幾身衣裳穿。”

是在征求他的同意嗎。

“貞姐兒和巧姐兒都長大了,是該穿好一點兒,”衛長海應道:“你看著做主就是了。”

再明豔的姑娘家天天裝在灰不溜秋的寬大衣裳裡,也瞧不出個好賴,日後說親都要吃虧的。

他知道這是孟氏在周全自家的顏麵,他自然不好說什麼。

孟氏得了他的允肯,才說:“我去他嬸子那邊坐一坐。”

說完,她摸著那匹將要被送出去的細布撒花的料子,還是有點心疼。

要不是想著衛長海打心眼裡把衛巧巧跟衛貞貞當女兒看,她才舍不得把這麼好的東西送人呢。

西邊廂房裡。

蘇氏本來在置氣,半晌了還躺著不起床,家裡的早飯都是衛巧巧和衛貞貞做的,聽說孟氏來送布料,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在家,在家,不在家去哪兒呢,這大熱的天兒。”

孟氏笑眯眯地道:“大姐兒是出落的越來越水靈了,我拿了布來你看看,給閨女裁幾身衣裳穿吧。”

蘇氏看著那匹細棉布,質地好的她這輩子摸都沒摸過,更彆說穿了。她愣了愣才接過去:“給巧姐兒和貞姐兒的?”

這大半年,她很少到孟氏那頭去坐了,人家家裡越是過的紅火,她就對自己男人和女兒們不滿,自打知道衛景英和衛景川給繁樓送餐之後,她就沒給過妞妞一個好臉色了,怪她為啥就不是個男娃兒。

孟氏笑著嗔怪道:“不給我侄女還能是給你穿的。”

蘇氏被孟氏的大方震得心裡一顫一顫的,她想要哭出來,不住地搓手:“眼瞧著你們發跡了俺家跟著沾光……”

轉眼再一瞧自己屋裡頭那個木頭樣的男人和三個沒用的丫頭片子,她那心每天都像淋著醋汁子似,又酸又糟心又是恨,恨她咋就是生不出個男娃兒來。

孟氏:“他嬸子你見外了,咱們一家子人親親熱熱的就好。”

妯娌倆還沒說上兩句話,蘇氏的臉色就冷了又冷,後來竟直接攆客了:“唉喲大嫂,昨個兒我娘家哥哥捎信來,說我娘病了,我得趕緊回去一趟。”

孟氏愣了一愣趕緊說道:“那你快去吧。”

回屋的時候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剛進門就撞上了踮著腳往蘇氏那邊瞧的衛景英,那狠狠的眼神嚇了她一跳:“英哥兒你乾什麼呢?”

“阿娘,”衛景英伸手夠了夠她的唇角:“你沒在我嬸子那邊吃什麼東西吧?”

孟氏一把拍開他的手搖了搖頭:“她家能有什麼吃的,你問這個做什麼?”

小崽子看見什麼又勾起饞蟲了。

“沒吃就好。”衛景英嘿嘿笑了兩聲,一邊往外麵跑一邊說道:“阿娘,我找我爹和我大哥去了。”

“噯……”孟氏怔了:“一個兩個都怎麼了這是?”

……

鄉下蘇家。

“每次回來不是拿那麼一手窩白糖就是拎半兜發了黴的乾菜,呸,”聽說蘇氏要回娘家來,蘇氏的大嫂餘氏打單手叉腰往門外啐了一口:“回去的時候還要從娘家拿的提的,她奸了,就合該俺們吃虧,我呸……”

她婆婆萬氏拄著拐棍砰砰地點著地皮:“她嫁的人家不好,你們日子寬裕該照應著你們妹子,哪有嫌她往娘家拿的禮少的……”

餘氏跳腳手指著萬氏,三角眉豎著:“您老這說的是哪門子的糊塗話,什麼叫她嫁的不好該我們照應著,合著她叫我一聲娘呢我補貼給她,在衛家過的不好,那是她生了一窩丫頭,沒個小子……您老人家再看看人家衛家大房,生的兒子多給爹媽長臉……”

萬氏鼻子都氣歪了,渾身發抖:“你胡說什麼,你這個婆娘。”

門吱呀一聲開了,她往門外一看,變了臉強壓住心裡跟兒媳婦置的氣笑道:“喲,大丫回來了,妞妞也來了?”

“娘。”蘇氏放下妞妞,又跟餘氏打招呼:“嫂子。”

餘氏不鹹不淡地看著她:“這麼大老遠的,也不知道得了什麼好東西巴巴頂著個大太陽跑回來的。”

蘇氏素來知道她嫂子貪財吝嗇,趕緊拿出在城裡買的蹄膀和臘腸:“給大柱和二柱買了個醬蹄膀,也不知他們愛不愛吃。“

餘氏生了兩個小子,分彆叫大柱和二柱的,都是十幾歲的半大小子了。

一聽說有肉,餘氏算了算,這怕不得花百來文錢吧,遂變了張臉笑逐顏開:“你說說你,來家裡也不提前說一聲,打個招呼好叫大柱去村頭迎你,快,來妞妞,到舅媽這裡來。”

熱熱情情地把蘇氏母女倆迎到了東廂房。

萬氏用拐棍死勁砸著地麵:“給她拿什麼好東西,呸!也不睜眼瞧瞧你養的倆遭瘟的小子,連個莊稼活兒都不會乾,一天天在外頭東家偷豆,西家摘果兒,早晚進衙門裡挨板子……”

餘氏背對著蘇氏,隔著窗戶朝她啐了口:“老不死的。”

蘇氏隻當沒聽見,低聲下氣地抿著一口不怎麼好喝的茶水。

餘氏把妞妞抱在膝蓋上,虛情假意地道:“姑奶奶不說多回來瞧瞧,大柱和二柱時常念著你呢,前幾天大柱還問巧姐兒和貞姐兒呢。”

蘇氏在心裡涼笑,當年衛長河上門提親,給了蘇家三十兩彩禮,她娘在餘氏的攛掇下彆說給她置辦嫁妝了,連床像樣的棉被都沒陪嫁,至今不知道多少人笑話她呢。

好在衛長河沒當回事,她在衛家還算過得不賴。

婚後這些年她每次回來,餘氏哪回給過她一個好臉色,要不是這次有求於她,她都想不起這個娘家一丁點兒好處,莫說回來了,連提都不願意提的。

至於他們問起衛巧巧和衛貞貞,就更沒安好心了。

有天趕集遇見她哥蘇癩子背著一筐小雞娃兒在賣,巴巴地給妞妞捉了一隻,咧嘴說道:“貞姐兒十三了吧,比大柱小一兩歲,咱兩家正好做個親上家親,再過幾年,讓貞姐兒嫁給大柱,省得還要操心他們嫁娶的。”

蘇氏當時心裡就不高興了,一想衛長海那房的衛景明都要攀秀才家的閨女娶了,蘇癩子卻想抹了彩禮白白給大柱討個媳婦兒,當時就氣不打一處來,氣呼呼地扭頭就走了。

自打蘇氏知道了蘇癩子兩口子的心思,她就不讓衛巧巧和衛貞貞往她們外祖母家去了。

這次要不是她實在沒辦法了有求於餘氏,她才不會回來呢。

“說起巧姐兒和貞姐兒,也都是苦命的女娃兒,”她指了指妞妞,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咋就生不出個男娃兒來,要是有個男娃兒出息了日後也能給俺們娘四個撐腰不是。”

餘氏心裡看笑話似的得意了片刻,才說道:“喲你一連生了仨閨女,也不說找個人瞧瞧抓副藥方子吃吃?”

“怎麼沒起過吃藥的心思,”蘇氏抱怨地道:“我們家老衛說那都是騙人的把戲,要真有那藥,那些個當官的老爺怎麼娶十幾房小老婆都還有生不出兒子的。”

生下妞妞後,她背著人也抓了幾副藥方子,彆說懷男娃兒了,連懷都懷不上了。

“那是你沒找對人,”餘氏一張又薄又凸的唇動了動,神秘兮兮地道:“沒用上真藥可不是生不出男娃嘛。”

蘇氏強忍著委屈,軟聲道:“好嫂子,你就將你娘家生男娃的法子告訴我吧。”

餘氏才嫁進來那年,她娘家送了一副藥方來,這不頭一年就生了個大小子大柱,第三年接著又生了個二小子二柱,把蘇氏給眼紅壞了。

後來餘氏每次跟蘇癩子吵架都念一句:“你個沒良心的,要不是我娘家給的方子靈,你能得倆大小子……”

餘氏隨手擇著地上的蘿卜纓子:“生了倆兒子有什麼用呢?大柱都十三了,連個媳婦兒都沒說上呢,這年頭閨女家金貴,誰瞧得上咱家大柱啊,連他表妹都沒拿正眼瞧過他呢。”

絕口不提她娘家那個求子很靈的法子。

蘇氏知道她的意思,猶豫了半天,終於下了狠心說道:“好嫂子,但凡我能沾你的光生個小子,就把貞姐兒嫁給大柱,你看咋樣?”

“喲妹子說的是真的還是唬我的啊?”餘氏抬起頭,用一雙三角眼直視著她。

蘇氏拽著衣角低下頭:“哪能誆嫂子呢。”

餘氏神情欣喜,朝外麵一招手,亮起粗噶的嗓門喊道:“大柱快進來見見你姑媽,你媳婦兒的事就包她身上了。”

“我們大柱啊,不知道有多喜歡貞姐兒呢。”

蘇氏低下頭笑笑:“是呢是呢,貞姐也喜歡她表哥呢。”

一個半大的小子從門外磨磨蹭蹭地走了進來,見了蘇氏也不見有多高興,擰巴地打了聲招呼:“姑媽。”

他長得跟餘氏仿若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雙粗濃壓眼的掃帚眉,尖嘴猴腮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晃著腿問他娘:“啥事啊?”

“你姑媽說了,”餘氏討好自個兒子地道:“過個一兩年啊,就把貞姐兒嫁你。”

提到衛貞貞,蘇大柱想起他姑媽生的那個模樣周正,細皮嫩肉的姑娘,心中生了些心思,埋怨道:“早該給個話兒的。”

餘氏哄他說:“前些年貞姐兒年紀小,麵皮嫩,提不得這話的。”

蘇大柱沒作聲,他瞥了一眼蘇氏:“姑你坐著。”

說完抬腿出去了。

“大柱,唉……”餘氏正想說讓他去請人寫個婚書,好叫蘇氏在上麵摁了手印不能抵賴:“這孩子。”

“嫂子,那方子……”蘇氏此刻無心關心衛巧巧將來嫁給誰,隻想著自己能不能儘快懷上個兒子,忙催促著道。

餘氏這回倒爽利,她轉身進去後麵那臥房,一會兒拎了個黑乎乎的罐子出來,上麵落了一層厚厚的油漬,味道難聞極了:“你回去每天拿開水化開一勺子吃了,保準仨月就懷上了,生下來絕對是個小子。”

蘇氏喜不自勝。

餘氏假惺惺地回了一點“禮”,一包曬乾的癟花生:“拿回去給巧姐和貞姐兒嘗嘗,還有她大伯屋子裡的四個小子,也送點。”

蘇氏回到衛家門口,正好遇見衛景平在院子裡曬太陽,她今日心情好,笑著說道:“平哥兒在家呀?”

說著,塞給他一兜乾花生。

門口,從繁樓回來的衛景英瞧見這一幕神情瞬時變了,走過去漠然道:“二嬸子,我們不要。”

說著把那兜花生搶過去朝蘇氏腳底下一扔,拽著衛景平的手就跑進屋:“老四你怎麼一點不長記性,她給的東西是能吃的嗎?”

衛景平頭一次見他生這麼大的氣:“二哥,怎麼回事。”

蘇氏再怎麼說也是長輩,衛景英這麼做,晚上衛長海回來,不得給他吃頓藤條燒肉啊。

“瞧瞧你瞧瞧你,就是不長記性,”衛景英碎碎念:“前年她給你吃了個放臭了的雞腿……”

算了,衛景英說不下去了,那件事沒有證據,他不能混說。

放臭了的雞腿?

衛景平回憶了半天,不大想得起來了,他唯一記得起來的就是前年剛穿過來的時候剛有意識就覺得喉嚨裡一股極度的腐臭惡心氣味湧出來險些又將他送回去,他本能地痙攣著吐了個翻江倒海,後來連綠色的膽汁都吐出來了才堪堪從地獄般的難受中平靜下來,又連著昏睡了三天才睜開眼稍稍清醒一些。

那會兒他聽見衛長海夫婦在罵衛景英,說他帶自己去山裡頭掏小狼崽子吃了冷風,害原主受風寒病了雲雲。

雞腿又是怎麼一回事。

“二哥,你怎麼知道雞腿是臭的?”衛景平故意說道:“我吃著可香了。”

衛景英眸子都紅了,一氣之下竹筒倒豆子般甩話道:“前年冬天那回,二叔打了隻野雞回來,我和老三聞著香味去,想偷塊雞肉吃,沒想到她防的緊,聞著味兒就是找不到雞,後來總算讓他們找到了。

可那雞已經發臭了。

衛景川聞了聞:“二哥,這不能吃了吧?“

一摸手上都是臭的粘的。

“不能吃了。“衛景英悻悻地給雞放好,又像貓兒一樣跳出去了。

結果他們第二天晚上回來,就聽說他嬸子蘇氏給了老四衛景平一個雞腿,孟氏還感激成什麼樣子呢。

……

衛景平聽完他的話,當時的那個惡心勁兒似乎又卷土重來,他乾嘔一聲臉都跟著發白了。

“老四,你怎麼了?”衛景川一把抱起他擱到床上喂了口溫水漱口:“二哥你不會嚇著他了吧?”

衛景平腦仁疼了好半天才眼神發直地望著衛景英說道:“二哥,我知道了。”

他終於知道他對蘇氏那種深深的厭惡從哪裡來了,那不是他的,是小小的原主衛四的。

衛景平心中唏噓不已,但此刻他隻能對衛景英說:“二哥,我記住了,下次不會吃的她給的東西了。”

砰——

西院廂房傳出嘈雜刺耳的動靜,像是有人在撒潑生閒氣。

“……沒臉啊,我還有什麼臉,叫你親侄子給我扔地上了我……”是蘇氏拖著聲音哭哭啼啼和衛長河鬨上了:“我沒兒子都看不起我啊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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