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醉彆(1 / 2)

他這麼一問,衛景平想了想道:“你還彆說,我前幾日還琢磨這個事呢,功課一多就沒來得及細想。”

丟開擱一邊去了。

“最近夫子又不講做八股文,”傅寧說道:“放學之後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瞧老姚製墨吧?”

“我大哥去甘州考武舉人,”衛景平說道:“早上我爹沒那麼早喊我們去校場習武了,我背了書來墨鋪停小半個時辰,你來嗎?”

姚春山清晨起得很早,時常會去一趟後山采集林子裡的露水,說有些彩墨加露水製出來色彩會更鮮亮些。

前些日子他親自去采購了一些麝香、冰片、珍珠粉,因為上林縣不讓殺耕牛,買不到牛股熬膠,隻能用豬骨來替代,說晨起就將豬骨放進開水裡熬,熬到天黑前加入珍珠粉,熄火之後放入麝香、冰片,等溫熱時候攪拌入鬆煙之中,最後形成稀泥狀的糊糊,叫做墨泥,捶打千百遍之後製出來的墨才真正算得上“堅如玉、研無聲”,風乾之後才是上好的墨。

衛景平聽說之後笑了:“原來先前賣出去的那些小墨塊您都看不上啊老姚?”

比現在製的墨少了許多配料呢。

姚春山樂嗬道:“製墨嘛,沒錢有沒錢的製法,錢多有錢多的製法。”

他還有旁人想不到的奢侈製墨的辦法呢,隻是現在遠沒到時候呢。

“這麼好的偷師的機會為什麼不來?”傅寧說道:“就是你不讓我去,我也得哭著喊著去呢。”

衛景平笑話了他一句,兩人就此說定,每日早上背過書,就到墨鋪看姚春山製墨:“也不是白給你看,下次墨鋪缺什麼畫了,老傅你來畫行不行?”

傅寧正恨他的畫技無處施展呢,趕緊應承下來:“你要什麼?傅哥現在就能畫。”

技癢。

衛景平笑了:“還沒想好。”

至於下個係列要以什麼為名頭,他還沒想好。畢竟這次的目的不是再去裝潢門麵了,而是實打實要擺著賣的,要拿來賺錢的。

“我也幫老姚想想。”傅寧說道。

於是二人約好了明日早晨去墨鋪。

……

晚上琢磨文章琢磨累了在院子裡看星星,聽她娘孟氏和劉婆子拉家常嘀咕,說他二嬸子看樣子沒多少光景了,拿了些錢給他二叔,叫想吃什麼多買點回來,彆屈著蘇氏了。

原來那天孟氏去看蘇氏,見她短短幾天已經病得不成樣子,心酸地說道:“他二嬸子你這是何苦呢。”

小子姑娘還不是都一樣是自己的娃兒,命裡該有的都會有,何必吃那勞什子生小子的藥跟命去爭?

遭大罪了。

蘇氏這幾天醒過來了,有氣無力地跟孟氏說道:“大嫂,我怕是不成了。”

“你樣樣事情都好強,”孟氏落著淚道:“見不得我好,見不得平哥兒好,你這是圖個什麼呀?”

她氣蘇氏啊,氣她給平哥兒壞掉的雞腿吃,氣她胡亂吃藥弄成這樣叫衛巧巧姊妹仨這麼小就要沒娘,她氣啊!

“大嫂,我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蘇氏也流淚道:“剛進衛家門的時候眼氣大哥的年俸比長河多,後來又氣你生的都是小子偏我的都是丫頭,後來平哥兒出息了我就更咽不下這口氣了,拚著命想生個小子叫他跟平哥兒比……氣來氣去的,命都氣沒了。”

孟氏寬慰了她幾句,蘇氏歇了半天才緩過氣來道:“我這個病實在是不乾淨,總怕臟了巧姐兒她們姊妹,大嫂,你跟長河說一聲,讓他把我送到鄉下去吧。”

早年衛長河給了蘇家三十兩銀子的彩禮,蘇家沒有給她置辦嫁妝,她氣不過,後來爭到手裡家中的兩間泥土房子,一直空置著,沒有人住。

孟氏不敢應她,蘇氏央求她道:“你行行好,跟長河說一聲,送我去鄉下吧彆叫我惡心了仨閨女。”

……

次日五更天初,一輪淺淺的紅日依山冉冉升上天衢,逐退了星子與殘月。

衛景平背了幾頁書,洗漱完畢吃了飯,拿上東西出門去墨鋪,到大門口和衛長河走了個對頂。

蘇氏沒出事之前,有那麼一陣子,他二叔衛長河的臉上時常帶著笑意,每每見了衛景平,總要把他抱起來說幾句話,他不是個擅於言辭的,翻來覆去就那麼兩句,要麼就是要他好好念書,要麼就問他東西夠不夠用,總之不換樣數的。

衛景平雖然心中不喜蘇氏,但對於他二叔衛長河,倒也厭惡不起來,每次都會親熱地喊他一聲“二叔”。

這次衛長河見了他,隻點了一下頭說“好好念書”,就匆忙進屋去了。

衛景平走出門來,外麵停了個帶篷子的車子,沒有馬拉,大概是人力的,過了片刻,他回頭瞧見衛長河用被子卷了個人出來,放到車上,拉著往西邊去了。

衛景平:“……”

蘇氏大概快不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