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百花釀鴨掌(1 / 2)

當晚,衛景平躺在床上睡不著覺,細細琢磨起這件事來。

無論如何,自己不能答應為他人替考,如果樊先那邊不罷休,他就懶得理他了。到時候鄉試在甘州府舉行,而據他這些年有意無意的觀察,甘州府的治下沒有出過大的亂子,也未曾聽說哪裡鬨災荒以致於民不聊生,可見甘州知府孔道襄還是個人物,在他的眼皮下,他不信出了鹹州的地盤,在甘州府的考號裡,樊先能摁著他的手寫上彆人的名字不成。

隻是衛家這一大家子人,萬一他在背後搗鼓點小動作使壞,有點叫人頭疼。

衛景平盤了盤衛家在上林縣的根基:謔,除了個墨鋪,似乎什麼都沒有嘛。

一瞬,他衝動地想,要不乾脆一家子遠走省城甘州府,躲開樊先這位“人物”?

可又覺得因為他折騰一家子人,實在於心不忍。

這一夜勞神得猶如在老君的八卦爐裡那邊,翻來覆去地煎熬到大天亮,片刻都沒睡著。

結果第二天吃早點的時候,衛長海擔憂地看了衛景平一眼:“要是這樣,乾脆咱們這就到甘州去,讓樊老東西直接找不著人,平哥兒就沒必要跟他們廢話了。”置之不理就是了。

衛景平低頭吃飯:“爹,我再想想。”

孟氏拿胳膊肘碰了衛長海一下:“他爹,那我們做兩手準備,萬一要走,說走就能走,絕不拖平哥兒的後腿。”

衛景川則瞅了一眼掛在牆壁上的刀:“老四,實……實在不行三……三哥夜裡跑一趟鹹……鹹州。”

殺個人擼個腦袋踢著玩玩兒。

衛景平被他逗笑了:“三哥,用不著。”

用不著為了這麼一個宵小手上沾血,背上人命官司,好歹姓樊的也是個朝廷命官,動了他,是要惹上大麻煩的。

“平哥兒你早做決定,”衛長海最後總結發言:“順風找牛,頂風找馬,你有法子就生法子,沒法子咱就帶上你二叔一家,一窩挪去甘州。”

衛景平抿了下唇:“爹,給我幾日思量思量。”

……

晌午,傅寧、潘逍和顧思炎跟一群山賊似的呼啦闖進了衛家:“衛四回來啦?”

聽見他們來了,衛景平暫且將替考的事忘在腦後,高興地招待老朋友:“還沒有祝賀你們考過縣試呢。”

潘逍一擺手:“繁樓許大掌櫃都答應請咱們一桌了,菜任點,走,咱們去慶祝一番。”

“顧餅圈,”衛景平回屋換了身衣裳準備跟他們去繁樓吃飯,他一直很好奇顧思炎是如何吊兒郎當還能考中案首的,這回逮住機會問他:“我從前見你極少背誦習字,這次下場就應對自如,可見下了一番苦功夫。”

顧思炎跳起來道:“誰說我不背誦不習字不做文章了?”

衛景平不知道這怎麼就成了他的逆鱗,撇嘴道:“我從來沒見過你苦讀嘛。”顧思炎對苦讀的方式很不屑:“想當年,我家裡的藏書那個多啊,十裡八鄉的讀書人都討好著我爹到我們家來借書,我會爬,嗯不對,會走路就爬到藏書閣裡去看書……後來……”他忽然笑了:“七歲以後,忽然就不喜歡看了……”

後來父親母親死了,他自此對念書就沒有熱情了。

衛景平從來沒聽白鷺書院的人說起過他的父母,上林縣的人也隻知道顧思炎是顧世安的親侄子,沒想到他父母雙亡,不得已才投靠了小叔父的。

難怪他腹中有詩書,原來人家啟蒙的早,看過他們買不到的好書。

應該是提到了他的傷心事,衛景平不敢再問下去了:“走吧,這回我請你們,咱們沾了許掌櫃不少光了。”

如今他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如何還能厚著臉皮繼續去占許德昌的便宜。

顧思炎眯著眼睛瞅了他好幾眼:“我知道了,定然是墨鋪賺了大錢,你有錢沒處花所以要去繁樓擺擺闊氣。”

衛景平:“……”

你說這熊孩子,怎麼說話呢這是。

“你怎麼不說話?”衛景平抿唇不語,顧思炎又嗶嗶上了。

“你不都完了,”衛景平笑顏如花:“還想讓我說什麼?”

顧小炎:“你這是承認了?”

衛景平好無奈:“……”

“餅圈,顧夫子呢?”去繁樓的路上,衛景平問道。

“我小叔這兩日出門去了,”顧思炎說道:“也不知死哪兒去了,老東西這回揣了心思的,沒告訴我他的去向。”

切,大概是出去逛一圈做做路遇哪家大小姐拋繡球給他的美夢吧。千萬彆被哪個老姑娘收了去,那可太現眼了。

衛景平失聲笑了笑:“你怎麼就這麼喜歡編排顧夫子呢。”

……

上了繁樓,許德昌見了他像見了多年未見的親人一樣,拍著他的肩膀一個勁兒地問道:“平哥兒想吃什麼,想沒想我這兒的味道,我叫大師傅給你做。”

衛景平見了他覺得親切,一連報了幾個菜名:“我最想的就是咱們繁樓的百花釀鴨掌,在彆處吃不到那個鮮味兒。”

然後明說了這次他來買單請客,該多少錢讓許德昌收多少,把許大掌櫃給弄得老大不好意思:“行行行,依你依你,隻是下回我頭前說好要請客的話,不許這樣了。”

衛景平笑笑:“我隻裝這一回財主。”

許德昌顛著胖胖的肚皮:“咱們繁樓的百花釀鴨掌是佐以蝦仁、肥豬肉膘,再用紹興黃酒、雞湯煲了,最後撒上芫荽葉做成的,但凡換個掌勺的大師傅都做不出這個味兒,你等著,我叫他用心給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