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大儒(1 / 2)

驛卒的身後跟著朝廷報喪官的馬車,上麵同樣懸掛著白幡。

睿元帝駕崩了。

好多人聽見這個消息,雙腿一軟跪到了地上,旋即有大哭的,還有發了神經似的大笑的,有四散奔走相告的,還有像個沒事人一樣的……總是,頃刻之間衛景平的周遭出現了一片混亂。

“肅靜。”衙役們立馬出動了去維持秩序。

衛景平抬頭看了哆嗦著手給他遞上身份文書的塵滿麵的青年男子:“你叫什麼名字?”

他在管理戶籍人口的苗懷信那裡報了道摁了手印,又來衛景平這裡領氈帳和安置銀子。

那人的聲音沙啞不堪:“小人叫繁榮。”

衛景平下意識地看了看他的身份文書,當他看到上麵打著“鹹州府犯官樊先之子”的黑印時,怔在了那裡。

“家父對不住您,”樊榮哭著說道:“衛舉人……家父是罪有應得……我心裡一點兒都不恨你……”

當年為難衛景平的樊先已經在去年秋後被判了斬立決,樊榮被甘州府抓去審問了一輪,本來要判流刑的,但他恰好遇上朝廷新置龍城郡,逃過了流三千裡的苦罪,到龍城郡來了。

“都是過去的事了,”衛景平給他寫好去領物資和銀子的憑據:“不是樊公子的錯。”

去年鄉試放了榜,他似乎聽衛景川說過樊榮的事,當時還唏噓了很久。

衛景平不是小肚雞腸之人,自然不會為難樊榮,見他站在那兒遲遲不肯走,勸道:“快去吧,安頓下來之後這裡或許要開辦官學,到時候或許還要用到你這個秀才公呢。”

“謝謝衛主簿,謝謝……”樊榮這才低垂著頭慢慢挪走了。

衛景平一連接待了三五撥犯官眷屬,正想喝口熱水緩一緩,柳承玨那裡來喊人了。

他趕緊去了柳承玨處,到了見同僚們個個滿麵惶惶地跪在地上等著宣讀聖旨,他也趕緊找個位置跪下了。

朝廷的聖旨通篇就兩件事,一說各地要為睿元帝守喪,國喪其間不得這個不得那個的,二說新帝登基了,朝廷不拘一格選拔重用各地的人才,後年的恩科照舊舉行,期望龍城郡的士子早早準備起來,早日進京趕考,不要荒廢了學業雲雲。

估計發往各府、州、縣的聖旨都是一樣的,就這兩件事情罷了。還有件事,是柳承玨給報喪官獻了殷勤之後打聽出來了,那就是,新帝登基之後,很快就加封謝回為中書右丞相,還兼領戶部尚書事,而睿元帝臨死之前托孤的左丞相文嬰,則罷相而去,外放任柳州知府去了。

震動朝野。

衛景平的內心有些複雜,正月期間他才下筆寫完文嬰年前寄給他的題目,許久不做八股文章,下筆的時候竟手生了,光破題和承題就改了三四遍才覺得捋順當了。

得虧龍城郡的驛卒不夠用,他還沒來得及將這篇八股文章寄給文嬰呢,這就聽說對方被罷相外放了。

一時間,不知道是說顧世安有遠見,還是他比較幸運,總之,沒有被朝局的動蕩波及到。

柳承玨叩首之後接過來聖旨,等送走報喪官,他掃了一眼下屬同僚:“傳下去,三個月之內不許辦婚嫁等喜事,不許歌靡靡之音,不許聚眾飲酒作樂,餘下跟農耕生產等無關的事,也都暫且擱置吧。”

守國喪要緊。

一乾官吏:“是。”

柳承玨跟個老父親似的婆媽道:“各位先前未考取進士功名的,有時間多讀書。”

旁晚時分,衛景平忙了一天的公務回去,一進氈帳就看見顧世安坐在裡麵等他:“謝回,當上右丞相了?”

衛景平點點頭:“嗯,他如今位極人臣了。”

顧世安沒有作聲。

過了片刻,他才說道:“後年的春闈,我同你一起進京趕考。”

衛景平:“……”

顧世安拍了拍他,苦笑道:“想什麼呢?我春闈下場應試又不是去沾謝回的光的。”

衛景平:“謝大人不是夫子的親三哥嗎?”

怎麼總覺得兄弟倆形同陌路似的。

“三哥又怎樣?”提到謝回顧世安不願意多說:“我想考進士隻是因為我想做官了,不是因為他。”

衛景平訝然:“那夫子眼下是讀書備考還是要籌辦官學?”

“辦官學。”顧世安睨他一眼:“我考個進士還需要備考?”

衛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