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上,他們兩個當事人都知道並非如此。
——維係在他們之間的繩索脆弱卻又堅韌,這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上下級關係。
就像是狡詐的狐狸一般,愛德華雙手交握放在大腿處,他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冰爵,緩聲開口道:“所以我想你能猜到我的來意,對嗎?”
“如您所願,我會好好扮演鹿島響的身份留在這家事務所。”黑發青年順從地將額頭貼在愛德華的手背處,他語氣平淡。
“——成為烏鴉的眼睛。”
*
他們之間的談話本來就不會持續太久,沒過多久愛德華就從沙發上站起身,他的衣服下擺在紛飛間劃過秋澤柊羽的臉頰,不過秋澤柊羽依舊對此無動於衷。
秋澤柊羽還是處於半跪在沙發前不遠處的狀態,他一手撐在毛絨觸感的地毯上,然後冷淡地抬眼向著走向大門口的愛德華看去。
秋澤柊羽以往不管麵對什麼都不會真的對組織的任何一員產生真切而持久的惡意,原因很簡單——雙方沒有人對彼此真正交心。
原本就沒有付出真心,在被針鋒相對的時候自然不會感覺到失望與憤怒。
但今天不太一樣,他這時候好像和冰爵共情了一般,心底不斷翻湧的帶有興奮的戾氣簡直不像是平常的自己,也不像是他印象中的“冰爵”。
所有人都把冰爵視為組織的惡犬,對那位先生愚忠的冰冷武器。
但冰爵根本不在乎短暫如同煙花璀璨的愉悅,也不屑於所謂的特權與錢財,亦或者其他人對他忠誠的滿溢讚美。
他靠彆人對他的“需要”而賴以生存,但是這不代表著他就是誰的附庸之物。
就像之前他所言的那樣,對效忠的主人,他可是非常挑剔的。
明麵上被套上項圈並栓有鈴鐺的是冰爵,但實際上是怎樣的狀況誰又說得準?
也許會有人嘲笑著他放任自己低微認主,但無人知曉的是,他會在那些將目光向他投過來的家夥的脖頸上套上無形的韁繩,並在所有人無知無覺之中緩緩收緊。
——注視他,爭奪他,貪戀他看似永恒且無止境的順從與忠誠,沉溺在他寂靜的猩紅眼眸中。
這是一種奇怪但又順理成章的拉鋸關係,誰最先掉進彼此的陷阱中,那麼他就再也不可能從沼澤中掙脫。
馴服凶獸,從來不是在其脖頸處套上項圈就可以如願的。
想成為馴服凶獸的人而非被凶獸反過來馴服的人,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
愛德華站定在門口,他在將手搭在門把處時沒急著按下去,而是回過頭望去,他看向半跪在地毯上同樣看過來的黑發青年。
在那雙平靜的像是一片赤潮的紅眸中,愛德華看到了他自己的倒影。
愛德華翹起嘴角,他對黑發青年露出了一抹溫文爾雅的笑容,但是笑意卻未曾抵達到眼底,而是像雞尾酒上懸浮的冰塊一樣,僅僅虛浮於表麵。
“不要讓我失望,冰爵。”愛德華絲毫不介意黑發青年投來的目光,也不介意裡麵可能攜帶的情感。
隻要這把刀好用,你往往不會介意其是否鋒利到會割傷你自己的手指。或者說,隻要你有能力駕馭住這樣的武器,自然不會讓對方有傷害你的機會。
愛德華自然知道在暗處有多少人覬覦著冰爵,這並非是因為冰爵的實力強大到無人能敵。
而是因為沒人能對這樣一種有足夠實力卻又順從低頭,無止境向你獻上忠誠的人無動於衷。
但是無論如何,現在繩索的另一端在他手中,而且被他牢牢掌控著。
——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