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喚雖然沒有表現出來, 但這整整一日, 他都是期待著鬼神再次到他身邊來的。
此時見她終於來了,而彆人都不知道,隻有自己知道……
他像是懷揣著什麼隱秘的喜悅、不願意與任何人分享的秘密一般,唇角忍不住微微上翹。
他忽然想到什麼,朝跟在自己身後的幾個下人掃了眼——青石小路很窄, 兩側梅樹木枝伸展出來,隻能容一人通過,她若是跟在他身後, 必定會從這些下人身體裡穿過。
陸喚心中忽然生出幾分因占有欲而不虞的情緒來。
他突然!不著痕跡地大步流星了起來, 將身後下人甩開一段足夠她行走的距離。
他身後下人:……?
三少爺突然走那麼快乾什麼?
他身後幾個下人本來就在琢磨怎麼討好他, 現在陡然見被他甩開,頓時以為三少爺對他們幾個走得太慢不滿,也急了, 額頭流汗, 趕緊小跑著追上去。
陸喚:“……”
而屏幕外的宿溪見到的就是, 崽崽對著掌心中的梨花花瓣開心了一下,忽然就邁著小短腿走得飛快!忽然就和身後的下人競走起來!而且像是強迫症一樣,非得和身後的下人隔開一段距離!
見下人追上去, 他不滿地皺著一張包子臉走得更快了, 直到徹底將幾個下人甩開。
……???
宿溪一臉懵逼。
陸喚不是第一次踏入梅安苑, 但這次絕對是所有下人和嬤嬤最恭敬的一次。
尤其是一些陸文秀帶過來的下人, 站在朱牆綠瓦的正廳外, 見到他, 渾身打了個哆嗦,彎下腰,恨不得將頭埋進土裡,像是生怕他因為以前的事情報複似的。
而陸裕安和陸文秀兄弟倆,一個摔斷了的腿上綁著木棍,一個因為風寒拉稀而病如癆鬼,見到這一幕,心情都非常的複雜。
老夫人坐在上座。
當著老夫人的麵,寧王夫人和陸裕安還能勉強維持住表情。
但陸文秀完全按捺不住自己心頭的嫉恨!臉上的表情異樣的難看,咬牙切齒地盯著陸喚從進門到入座。
自己一向學藝不精,輸給這庶子也就罷了,為何大哥也輸給了他?!
還叫他真的把神醫給找來了,替老夫人治了病,從此得了老夫人的另眼相待!
而不止如此,居然還讓他撿了便宜在圍獵上獲得頭籌?!那雪狼王是也感染了風寒才被他瞎貓撞上死耗子吧?!要是自己和大哥去了,還有他什麼份兒?
這小子未免運氣也太好了,像是老天爺都在幫他一樣,竟然讓他短短幾月,從一個庶子變成了寧王府中讓人不可忽視的存在了!
陸文秀臉色發著青,陸喚冷眼無視,權當沒看見,入座時特地往身邊看了一眼,坐在了圓桌邊稍稍離其他人較遠的位置。
他讓跟隨自己的下人呈遞上來一件東西:“老夫人,這是圍獵時獵取到的狼牙,送給您,今日立春,求個辟邪的吉兆。”
老夫人頓時展露笑容,拿過錦盒裡的狼牙仔細瞧看,道:“不錯,喚兒有心了。”
老夫人最重權勢,之前想儘辦法將兩個嫡孫往二皇子身邊送,也是為了越過鎮遠將軍,直接攀交二皇子。
陸喚送她的這狼牙,是一種秋燕山圍獵頭籌的勳章,明顯比送任何金銀首飾更令她高興。除此之外,也可以時刻提醒她秋燕山圍獵她這庶孫嶄露頭角,堅定她捧陸喚上位的心思。
宿溪在屏幕外看著,倒是發現,崽崽的心思籌劃其實很是深沉,倒也是,在寧王府這種環境下長大,他若是不多幾個心眼,早就被寧王妃弄死了。
隻是,畫麵上的簡筆畫崽崽坐在那裡猶如雕琢玉砌的雪白湯圓,外表總讓她忘了這一點。
宿溪忍不住笑了笑,捧著臉繼續看,但就在這時,她發現了一點不對勁——這幾人吃飯吃菜,怎麼都不碰崽崽麵前的那道雞蛋羹啊!老夫人素來不喜雞蛋羹的淡淡清腥味,所以從來不食用,但寧王夫人和陸裕安兄弟倆也都不吃,這就奇怪了。
宿溪難免就懷疑,這雞蛋羹裡是不是下了什麼瀉藥之類的?
寧王妃和陸裕安麵上表情都看不出來什麼,還在老夫人麵前對崽崽寒暄幾句,但陸文秀這蠢貨臉上表情就有些憋不住了,他時不時盯著崽崽看一眼,臉上表情有些異樣。
宿溪的懷疑立刻變成了篤定——陸文秀這家夥又找死!
陸文秀則壓根不知道有人在屏幕外盯著自己,他一邊扒飯一邊盯著陸喚看,聽說陸喚被老夫人賞賜了一片院子之後,第一件事情是喂雞?真是可笑,丟了寧王府的顏麵,但難不成這庶子很喜歡吃雞不成?
陸文秀很是單線條地想,既然如此,便將瀉藥下在他麵前的那道雞蛋羹,以及他的酒水當中。
嘿,他即便不吃雞蛋羹,總不可能不碰酒水吧?!
陸文秀風寒好後,不知為何竟然還瀉了半個月,都快拉脫肛了,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瘦成了病鬼,他心中恨意滔天,覺得是那神醫的藥有問題,但是又不敢和母親說,於是便怪罪到——居然能替老夫人找來神醫的陸喚頭上。
無論怎麼說,也要讓他嘗受一下自己遭過的罪!
陸文秀自然知道現在老夫人重視陸喚,可那又怎樣,他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他整蠱陸喚,又沒整死,隻是區區瀉藥而已,老夫人頂多是罰自己再麵壁思過個三月半年,總不可能讓自己這嫡孫去死!
陸文秀這樣想著,便一直盯著陸喚看,心中有些緊張,怎麼還不吃?!
屏幕外的宿溪已經對陸文秀無語了,她都快熟悉陸文秀這副犯蠢的樣子了。
她看向崽崽,但隻見崽崽從頭到尾,就沒動過麵前的雞蛋羹,漆黑眼睫抬也不抬,完全無視陸文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