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涇川是真的不知道陸喚從哪個山疙瘩出來的,居然連三分球罰球這種規則都是第一次聽!他抱著敷衍的想法,草率地講了一下之後,發現陸喚竟然還聽得非常認真——難不成陸喚說他‘不會打籃球’其實不是自謙,而是真的不會嗎?!
自己的確是想叫個不怎麼會打籃球的帥哥來襯托自己,但不是想叫個拖後腿的啊!
霍涇川的表情頓時十分的難以言喻。
他看著陸喚,忍不住問:“我有個問題很早就想問了,你是不是從哪個朝代穿越過來的?”
陸喚看了霍涇川一眼,不慌不忙地從褲兜中掏出自己的身份證。
霍涇川見他跟掏什麼寶貝似的掏出一張卡片來,不禁湊過去看了眼,陸喚在他頭頂氣定神閒地道:“本市人,童叟無欺。”
霍涇川:……
他心中:我信了你的邪!哪裡有本市人方言都聽不懂的?!
吐槽歸吐槽,籃球賽還沒開場,霍涇川和一群隊友圍著陸喚,讓陸喚先試著投個籃試試看——看看待會兒戰略性地將他安排在哪個位置。
陸喚已然明了規則,無非在敵軍包圍下,將籃球擲入那個框內。他接過籃球,隻覺得實在過於輕,裡麵像是充盈了什麼氣體一般,捏在手裡毫無重量感。比起長纓槍、重石箭等,堪稱輕若無物。
這樣的話,需要將力道放輕,否則隻怕會一舉扔到校外去,惹人非議。
這樣想著,陸喚朝後走了兩步,將籃球捏在掌心裡。
他胳膊垂著,可籃球仿佛有什麼吸引力一般,緊緊扣在他手中。
霍涇川身邊的隊友道:“你帶來的帥哥看起來不像是不會的樣子啊!單手捏籃球可不是誰都能做到!你就做不到。”
“……”霍涇川抱著胳膊,麵子有點掛不住:“奶奶的,我也懷疑他在驢我……”
話還未說完,陸喚手一抬,手指輕輕一點。
投球了。
那枚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準確無誤的拋物線。
還沒砸進籃筐裡,籃球場上的人便都知道這枚球十分的準。
場外的人也睜大眼睛,剛要喝彩:“好球——”
可誰料喝彩的話剛說出口,那枚球進籃筐了倒是進了,可砸在地上反彈起來後,徑直將籃筐砸飛了出去!籃板上的螺絲釘都鬆了,劈裡啪啦四顆掉在地上!
過了零點零幾秒,“哐當”一聲,籃球框也掉在了地上!
……
籃球在地上竄了幾個來回,宛如殺傷力極大的武器,周圍的人紛紛驚恐躲避,終於,它才彈回著飛進遠處的草坪去了。
有人撿了起來,舉起來對霍涇川這邊的人說:“裂了。”
籃球它裂開了。
籃球場上的眾人:……
籃球場外的圍觀者:……
宿溪:……
霍涇川倒吸一口冷氣,衝過來對宿溪道:“你從哪裡認識的這種可以倒拔垂楊柳的人物啊?手輕輕一抬,籃球都被砸裂了!這籃球是咱們班體育委員帶來的,一百多塊!”
宿溪:“……”
陸喚看了眼自己的手,微微皺了皺眉,也意識到自己力道還是大了。原因很簡單,無論是挽弓還是勒馬,或是在校訓場上擲出長槍,都需要千斤石的力氣,他這幾年來已習慣成自然。方才分明已經竭力將力道放輕了,可沒料到這球狀物和籃筐簡直如風中徐柳,不堪一擊。
這話說出來自然十分招打,因而陸喚主動道歉:“這球我賠。”
眾目睽睽之下,他負責任地去教學樓搬來一張桌子,放在籃板下麵,隨後撿起籃筐和幾個釘子,徒手將籃筐裝了進去。
還用力擰了擰。
被他擰過,原本微微有些鬆動的籃筐立刻固若金湯,隻怕是學校倒了籃筐都不會掉。
宿溪哭笑不得,對霍涇川道:“你體諒一下,陸喚天生神力,以前又沒打過籃球,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再給個機會。”
霍涇川不太信她,很怕接下來他們打籃球,陸喚打他們。
幸好打籃球的男孩子們都不是很計較這一個籃球,反而驚歎至極,圍著陸喚想看一下他的胳膊怎麼長的——明明也沒有太多誇張的肌肉啊,白皙修長又好看,甚至比他們中的兩個大個子清瘦多了,可為什麼能有砸壞籃板的爆發力?
有人提議道:“陸兄,你走遠一點,投個三分試試看,說不定遠一點就能輕鬆投中了。”
陸喚又撿了個籃球,走到三分之外。
這一次他微微斂了斂神,將力道放得更輕,幾乎是用手指彈出去的。
一道優美流暢的拋物線之後——
“哐當!”籃球果斷進框。這一回力度控製得剛剛好,從地麵上回彈的籃球依然帶著勢若破竹的力道,但是在空中加速度減至了零,在快要接觸到籃筐時,速度也變為了零,重新落回地麵。
操場上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驚呆了。
長的帥的人果然不走尋常路。一分二分球不屑投,還得投三分才能投得中。
陸喚眉心鬆展開來,感覺自己基本上已經知道該用何種力道了,他饒有興致地撿起籃球,對霍涇川等人道:“可以開始了。”
說實話,霍涇川內心是不信陸喚能擔當後衛或者前鋒任何一個位置的,畢竟他連投籃都是現學——
可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半場賽,陸兄一頓操作猛如虎。
無論是防守還是猛攻還是剛練會的投籃,他幾乎沒有死角。
但凡他站在防守位,對方球隊幾個人帶球衝過來都沒辦法突破的,反而還被他輕而易舉地伸手一撈,球給搶走了。
而但凡他猛攻,連自己這邊的隊友都不需要,他一個人就可以衝破對方球隊好幾個人的防守線,三分命中。
半場球賽打下來,霍涇川聽著場外激烈的喝彩聲,神情恍惚。
他跑來跑去,球都沒摸過,懷疑自己不是來打籃球的,而是來跑步的。這他媽根本不需要自己吧,陸兄一個人一個球隊就夠啦。
中場休息。他和眾人跑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漓,陸喚額頭上一點汗水都沒有,清清爽爽,看起來也不累,還要走到宿溪身邊去擰礦泉水。
霍涇川看著場外已經完全被陸喚吸引走目光的女生們,愁得吐血。
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嘛!
球場上的其他男孩子心思也一樣,他們專門來學校打籃球是為了什麼啊,為了聽女孩子們給一個不認識的帥哥加油?這樣還不如在小區附近的破爛籃球場打呢。他們想攛掇著霍涇川,讓霍涇川去跟陸喚商量下,下半場就彆讓這高富帥上場了吧。不然還有他們什麼活路。
不過霍涇川還沒攛掇,陸喚看了眼天色,就主動跟他說換人了。
他道:“天色已晚,我得把小溪送回家了。”
晚了的話宿溪父母回來,兩人就不好進宿溪房間了。
霍涇川這才鬆了一口氣,頭一回感覺宿溪有點用處,對她道:“快快快,把你家大力水手領回去。”
宿溪白了他一眼:“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你自己軟磨硬泡讓我們陸喚來打籃球的。”
她扭頭問顧沁:“要一起回去嗎?”
顧沁心思完全在場外一些好看的漂亮小姐姐身上,對她敷衍地道:“你們先回吧,我再看會兒。”
剛好宿溪也怕和顧沁一塊兒回去會露餡,待會兒顧沁發現她居然直接將陸喚領進她家的門,那可就尷尬了。
她拉著陸喚往校門口走。
陸喚好知好問:“大力水手是何物?”
宿溪對他說:“是一個動畫片,主人公吃了菠菜,力氣就會變得很大。”
陸喚莞爾:“如此看來,你是菠菜。”
宿溪一下子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和他並肩朝著校門口走了幾步之後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如果自己不在他不會打得這樣認真,就不至於狂進幾十個球,一個都沒漏給霍涇川等人,結果被隊友趕走了。
宿溪頓時臉頰一熱。
陸喚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
宿溪有些好笑,說:“帥的。除了第一個球把籃筐砸壞了,後麵打籃球都打得很帥!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帥的!”
陸喚這才心滿意足。
以陸喚這種級彆的顏值,在學校裡走一圈,沒有人大著膽子上來要微信,是絕對不可能的。兩人從操場走到校門口,這短短的一路,跑過來要微信的已經好幾撥人了。
即便陸喚視而不見,但次數多了也夠煩人的。
宿溪心中吐槽,她明明就站在陸喚身邊啊,為什麼這些妹妹們都視若不見,都當她死了嗎?!她忍不住將擋在身前的外套丟給陸喚,氣勢洶洶道:“幫我拿著。”
情侶衫一祭出,果然,前來要微信的人都消失了。周圍驚豔的眼神變成了對宿溪的豔羨,以及若有若無的可惜。
宿溪:……
……
雖然霍涇川說是再也不找陸喚打籃球、活活受虐了,但是他口嫌體正直,接下來幾天又央求宿溪把陸喚叫過來了幾次。
隻不過打籃球的地點不再是學校,而是小區附近。
被一群中年大叔阿姨圍觀,霍涇川和另外幾個男生菜得理直氣壯,終於可以享受由陸喚帶著他們虐殺對方隊友的爽感了。
……
話分兩頭。京城中平靜的湖水之下暗流湧動。
丞相得知雲太尉與幾個官員下朝後私下去了一趟西市的醉花樓,雲太尉與這幾個官員府中近來也沒有婚嫁喪宴等大事,無故在府外聚首,行蹤還故意不為人知,不知是要密謀什麼事情。丞相放心不下,於是叫府中眼線去盯著。
然而這一盯,卻叫丞相盯出了件大事情。
他的眼線告知於他,醉花樓附近的茶坊底下有間私人開設的賭棧,有位胡商的脾氣大得很,贏了便將錢通通攬於懷中,若是輸了便對贏他錢的人拳打腳踢。
這一回是踢了郴州知府在京讀書的次子。
這郴州知府的次子也不算什麼無名無姓之人了,按照道理說應該是要鬨大,將這胡商捉拿起來的,但不知為何,這胡商一介草民,背後竟然像是有靠山相護,以至於郴州知府走投無路,連夜逃出了京城。
官商勾結的事情在京城並不少。朝廷裡有官員想要洗錢,便會通過一些商人。
而這些商人中,又屬從西域來的胡商是上好的人選。
因為這些胡商來去自如,辦完事情之後,一紙通關文牒便可離開京城,讓人捉不到任何證據。
因而,有些胡商靠上了這樣的大靠山,便以為自己在京城能橫著走了,不將京城百姓的性命當回事。
丞相聽了眼線所說之事,第一反應便是這胡商有貓膩,從他順藤摸瓜地查,說不定可以揪出什麼貪贓枉法的官員來。
而且這事說不定與五皇子及大理寺近段日子正在處理的京城流寇傷人一事有關。
若是查出來五皇子包庇之罪,剛好可以趁此機會削弱他在京城中的力量,而即便查出來與五皇子沒什麼關係,也是一件功勞,可以順水推舟地記在太子那邊。這兩年太子雖然被封了東宮之位,但是地位實在不穩,比起老五和被皇帝帶回來的老九,太子可以說是毫無政績,丞相也怕長此以往,動搖東宮地位。
於是,他派人秘密地去查了。
卻沒料到,查來查去,那胡商竟然隻和太子有些關聯。
難不成在背後庇佑胡商,借胡商和賭棧之手洗錢的,暗中下手將郴州知府次子趕出京城的,是太子不成?
——這怎麼可能?
丞相是萬萬不會相信的。他倒不是不信太子忠廉無雙,不可能乾出貪贓一事,而是不相信以太子草履蟲般的腦子,畏手畏腳的優柔寡斷的性格,會周全萬分地將郴州知府次子趕出京城,還處理得乾淨利落,嫁禍給大理寺捉到的那幾個人。
這事,必定是有人打算對太子下手,陷害太子了。
丞相如此一分析,坐不住了。
他先讓親屬傳信去東宮,信中隱晦提及此事。
太子當夜回信,聲稱自己絕對與此事無關,舅舅不要誤信小人謠言。
丞相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怕到時候皇帝也查到此事,治太子與胡商相勾結的罪。太子的確與此事無關,但難保有人要嫁禍於他啊!於是丞相當晚便進了宮,決定先發製人地將此事告知皇上。無論是誰下的這盤棋,先將太子摘出來就是。
這事,陸喚借由丞相之手,終於捅到皇帝那裡了。
郴州窮鄉僻壤,缺吃少穿,郴州知府次子在功名和金銀之間選擇了後者,帶著仲甘平給他的一包銀子,連夜離開了京城。必須讓他這樣的人與那胡商對上,卻戰戰兢兢地示弱,丞相才會起疑,才會去查。他是陸喚拋出的一道餌。
這晚,皇帝震怒。
震怒之一是居然有人膽敢在天子腳下勾結胡商大量洗錢吞私。震怒之二是五皇子與大理寺查案,沒捉到真正傷人的人,卻捉了幾個替死鬼回來,竟然有人膽敢在皇城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換柱。震怒之三是此事顯而易見並非那麼簡單,肯定涉及皇子們之間的廝殺陷害。
皇帝先革了五皇子與大理寺調查此事的權限,令自己身邊的禦林軍首領親自去查。
本來隻是一件小事,卻陡然牽扯出這麼大的一件事來,一時之間,京城官員人人自危,生怕站錯了邊。尤其是五皇子政黨的人。即便胡商背後的不是五皇子,但五皇子查案不力的罪名是躲不了了。
五皇子在金鑾殿上臉色不大好看。
但此時正觸皇帝黴頭,沒有官員敢上前寬慰。
……
皇帝這邊查著案,京城中有些官員摸著風聲,忍不住偷偷摸摸地上門拜訪陸喚。
畢竟,先前覺得最有希望登上那個位置的,不是太子就是五皇子,但這件事情一出,卻讓人衡量之下覺得不動聲色的九殿下可能才是希望最大的。
即便不能如鎮遠將軍等人一早便站了他身後,但臨時抱佛腳、或是亡羊補牢地去逢迎一二,或許也能起到作用呢。
隻是九皇子府一律不見。
陸喚對此事置身事外。除了上朝、處理政務,便是待在寢殿內去宿溪那邊。
而每每此時,對外宣稱自然是倦了早些歇下了。
或許是他睡覺的次數實在太多,不知怎麼的,京城逐漸傳出來九皇子從小被養在長春觀,身體虛弱,麵色蒼白,再加上在北境負傷未愈,終日氣力不足……
這消息傳出去,京城中打著陸喚主意的貴女們,也紛紛退了幾分……再怎麼天潢貴胄,未來夫君也不好是個不行之人啊。
雖說這些傳聞亂七八糟、荒唐至極,但既然為陸喚提供了便利,陸喚也就讓下屬們對這些謠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他將這事對宿溪說了,宿溪笑得肚子疼。
宿溪忍不住視線向下看了眼。
陸喚臉有點黑:“……我行。”
……
十日之後,京城中陡發了一件大事,令文武百官震驚不已,沸騰議論。
原來是半月前的流寇一案水落石出。
背後牽扯官員眾多,其中以太子為首,竟與胡商勾結,在府中斂財無數!
這胡商在西市數次狐假虎威地傷人,卻沒有官員去捉拿,因太子幫忙偷梁換柱,讓大理寺誤抓幾個替死鬼。
五皇子查案不力,當真誤抓了幾個清白之人。如今京城腳下民怨沸騰,請願之一:讓大理寺放了無辜的替罪羔羊;請願之二: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皇帝為了平息民怒,將那胡商及其從西域帶來的人格殺勿論,並奪了太子的掌印,勒令其禁足思過,五皇子辦案無作為,罰去俸祿一年!其他有貪汙斂財行為的官員,情節嚴重者抄了九族,情節較輕者削了官職。
這些官員大多與太子、丞相一族有所牽扯。太子黨損失慘重。
而丞相被念在主動上告此事,免過查家一劫。
……
這件事在金鑾殿上由皇上派去的查案的禦林軍首領告知,水落石出之後,丞相根本不敢相信。他在金鑾殿上大呼:“太子性情忠廉,絕非斂財之人,此事必定是栽贓陷害!”
主要他不相信太子那頭腦簡單的腦子能做出洗錢斂財、偷梁換柱這一係列滴水不漏的事情來。
更何況那晚他抓緊時間進宮之前,分明還讓親衛去東宮傳信過,太子對此事一問三不知。
可皇帝震怒,將供詞證據以及去年災害時缺少的賬簿摔在他麵前:“證據確鑿,丞相還要為太子說話嗎?!”
丞相翻完那些賬簿,腿都軟了。
……
京城下了場大雨,天色陰沉沉,因了最近這件事,無人敢去觸皇上的黴頭,幾個太子黨甚至告病不出,竭力減少存在感。
物證俱在,禦林軍從太子府查繳到了去年賑災時他趁機攬獲的金銀財物,已經翻不了案了。丞相走出金鑾殿之後,與皇後以及其餘的太子黨產生了深深的嫌隙——畢竟,是他深夜進宮,告發此事。這怎麼解釋?
丞相無法解釋,他憋著一口鬱氣,一氣之下病倒了,躺在床上整整三日沒去上朝。
他始終不信太子能以一己之力,乾出這些事情。
即便斂財之事是太子做的,可後麵的偷梁換柱、找來替死鬼、陷害五皇子辦事不利又是怎麼回事?
皇上也不想想,太子蠢裡蠢氣的,有這個腦袋嗎?
背後必定有推動之人,可是誰呢——老五?老二?還是九皇子。
丞相直覺自己那晚與太子之間的信,恐怕根本沒傳到太子手上,他恐怕是被誰陰了一把。此時太子已經被禁足,沒人能去東宮,他沒辦法去問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