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喚也懂了一些這個世界過年時候的人情往來。周一到周三宿溪要和父母一塊兒去親戚家拜年,到了初四的時候,他就可以以同學的身份去宿溪家拜年了。
一個人上門未免會引起宿溪父母的懷疑。於是宿溪打電話強行把霍涇川從被窩裡叫出來,讓他和陸喚一起來。
門被敲響,宿媽媽把手上的水往圍裙上擦了擦,從廚房出去開門,就見到兩個穿羽絨服的大男生站在外麵。
其中一個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小霍自不必說。另外一個皮膚白湛,俊美英目,很有些眼熟,宿媽媽回憶了一才想起來是開學的時候幫忙拎過箱子的男孩子。
她連忙笑吟吟地讓兩人進來:“快進來,在我們家吃中飯吧。”
“好啊。”霍涇川換了鞋後就大喇喇地走進去,直接進了廚房,問:“宿阿姨,中午吃什麼呀,有沒有炒土豆絲?”
陸喚還站在門口,對宿媽媽笑了笑,然後將自己帶來的兩個手提袋遞給她:“阿姨,一點小禮物,新年快樂。”
“怎麼還帶禮物呢?!”宿媽媽嘴上這麼說,但還是下意識地將手提袋打開,結果表情立刻變得驚喜萬分——其中一個手提袋裡居然是一副麻將。
這麻將的做工十分精致,每一張牌都十分光滑晶瑩,摸在手裡有一種上好的玉質感,在燈光下還光華流轉。
宿媽媽一瞬間懷疑這是不是玉雕刻成的,但是又想,哪有小孩送過年禮物,居然送這麼貴重的。
而另一個手提袋裡是一壺酒,裝酒的容器不太像現代茅台那種玻璃瓶,而像是從電視劇裡挖出來的桃花酒之類的東西,總之香味快要溢出來,都吸引得宿爸爸從書房跑出來了。
宿媽媽可不能收,對陸喚道:“謝謝小陸同學,但是你這禮物未免也太貴重了吧?!”
陸喚道:“不貴不貴,都是一些家鄉特產,我去其他同學家拜年也帶了相同的禮物。”
宿媽媽聽他這麼說,才放下心來。
扭頭就給他包了一千塊的紅包,說:“給你。”
原本宿媽媽給宿溪朋友的紅包都是包個一兩百,意思意思,除了霍涇川和顧沁每年會多一點之外,其他上門拜年的同學數目都比較小。
但是她覺得陸喚這兩份禮物怎麼說也是一份心意,還不知道價格要多少,她也不太識貨,估算了一下就直接包了一千,現金不太夠,還從宿溪和霍涇川的紅寶裡分彆抽了幾百塊塞進去。
宿溪有,霍涇川也有,陸喚也就收下了。
但是等宿爸爸宿媽媽去廚房忙活去了,三個人湊在宿溪房間把各自的紅包打開一看——
宿溪八百,陸喚一千,霍涇川兩百。
宿溪:……
霍涇川:……
他跳起來一臉怒容地看向陸喚:“以前你沒來,阿姨都給我五百的,今年你怎麼這麼多?!”
“你得了吧,每年來我家都蹭吃蹭喝蹭壓歲錢!有這麼多你還不知足?!”宿溪雖然心中也正哀歎今年壓歲錢怎麼少了好幾百,老媽竟然把自己的錢掏出去給陸喚!但就是見不得霍涇川針對陸喚,立刻站在陸喚那邊,“陸喚上門帶了禮物,一副藍玉做成的牌,每張都是無價之寶,你帶了什麼,你每年就帶一張嘴!”
“藍玉,還無價之寶?我不信。”霍涇川哼笑道:“你再富二代也不可能帶古董來吧?!”
宿溪看了陸喚一眼,會心一笑,陸喚也笑而不語。
陸喚最拿手的就是雕刻一些小的木雕,能刻得栩栩如生,這些宿溪都已經見識過了,在玉上麵雕刻對他而言也不是很有難度,但是因為隻有幾天時間,他就沒有親手去做,而是交給了屬下,讓屬下找了幾個雕刻匠人,按照圖紙連夜趕工,這就把一副牌給雕刻出來了。
“不要動不動就互相對視好嗎,我還在這裡呢!”霍涇川簡直沒眼看,恨不得衝進去把兩人分開。
陸喚淡淡地對霍涇川道:“倒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一點心意罷了。”
宿溪:“就是!你送了什麼?心意都沒有!”
霍涇川:“……”
陸喚又將宿媽媽給他的紅包裡麵的一千塊全部拿出來,遞給宿溪:“全都給你。”
宿溪眼睛一亮,以前每年都是一千二,今年看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被老媽抽走了四百,但是又被陸喚送回來一千,今年居然有一千八!發大財了!
“……”霍涇川氣了個半死,嘟囔著不要吃狗糧了,扭頭就去看電視了。
而廚房裡頭,宿媽媽一邊擇菜,也一邊笑得合不攏嘴,宿爸爸在一邊倒了一點點酒,聞了聞,也是愛不釋手。宿溪這同學送禮物怎麼那麼會投其所好呢?宿媽媽喜歡打麻將,他喜歡喝點小酒。
宿媽媽偷偷瞄了眼三個孩子都在房間,忍不住小聲對宿爸爸道:“我覺著,剛來的那個小陸,像是喜歡我們家溪溪。”
宿爸爸不太高興自家白菜被拱,把酒罐子放下,道:“你就知道瞎編排,人家純潔的同學關係不行嗎?”
“純潔啊,孩子們看起來都挺純潔的,但他看我們溪溪的眼神,明顯不一樣,剛才進臥室之前,我看見那小孩還特地把小霍攔在外麵,讓溪溪收拾好東西,才讓小霍進去。”
“這能代表什麼?”
宿媽媽神神秘秘壓低聲音道:“女孩子房間總是有一些散亂的東西要收拾起來才能讓人進啊,這孩子細心啊,而且看起來對小霍進溪溪房間很有意見的樣子。”
“我服了你了。”宿爸爸接過擇好的菜,開始炒菜,一邊道:“一個小動作都能分析出這麼多,你當你福爾摩斯啊。”
“女人總是敏感一些的,我感覺小陸看溪溪的眼神和你當年看我就是一樣的。”宿媽媽看了眼已經人到中年發福了的宿爸爸,找補了句:“當然,溪溪眼光比我好,這孩子從頭到腳都遠勝你萬倍。”
猝不及防被紮了一刀的宿爸爸:“……”
宿媽媽和霍涇川的媽媽之前喜歡把從小一起長大的宿溪和霍涇川編排在一起。但這會兒宿媽媽仔細對比了下陸喚和霍涇川兩個男孩子,越想越覺得,小霍的確很優秀,但是和小陸比還是不行啊。
瞧小霍進門那雞窩頭,一看就是在家躺在被窩裡不起床打遊戲的。但小陸就不一樣了,個高腿長,黑色羽絨服,帽子上一圈毛,乾乾淨淨。先不提長相小陸要勝出小霍一個量級了,反正男孩子重點不在於長相,光是禮貌程度,小陸都要比小霍禮貌多了。他進門知道送禮物,小霍呢,一進門就往廚房跑——這根本不用指望他幫忙做家務了。
而且據說,期末考試小陸成績也排在小霍前麵。
這還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小陸簡直完美。
之前宿媽媽用丈母娘看女婿、閨蜜看閨蜜兒子的眼神看霍涇川,覺得小霍這孩子還算不錯,但大概那時候是因為周圍沒有誰和他比較吧。現在出來了個小陸,樣樣比他強,宿媽媽頓時看在自己家蹭吃蹭喝的霍涇川沒那麼順眼了——
瞧他還一個人獨占沙發,緊緊握著遙控器,抓起盤子裡的瓜果,盤子一下子就空了。
不行。
宿媽媽直搖頭,小霍不行,她倒戈了,小陸更好。
宿媽媽心裡這樣暗搓搓地編排,沙發上看動畫片笑得宛如公雞打鳴的霍涇川根本不知道,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宿媽媽心中從女婿候選人一下子淪落到了宿溪的普通朋友。在房間裡的宿溪和陸喚同樣也不知道,隻是感覺他們出來之後,宿媽媽熱情到了極點。
吃飯的時候不停地給陸喚夾菜,讓小陸多吃點。
比例大概是這樣——給宿溪夾一筷子,給霍涇川夾一筷子,給陸喚夾三筷子。
平時在宿家都能享受到兩筷子的霍涇川頓時感覺宛如被打入了冷宮,渾身冷颼颼的。
吃完飯後,一塊看了會兒電視,沙發上的座位分布也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以前霍涇川來宿家,都是和宿溪、宿媽媽一塊兒坐在正中央正對著電視機的長條沙發上,最沒有家庭地位的宿爸爸一個人坐在旁邊離他們老遠的兩人沙發上。
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年坐在長條沙發上的變成了陸喚和宿溪,霍涇川被趕到和宿爸爸坐一塊兒了。這個位置看春節晚會都要扭過頭去,脖子酸得要命。
他和宿爸爸互相對視一眼,眼淚都要流下來。
陸喚卻是十分受寵若驚,大概是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家庭的溫暖,導致宿媽媽不停地給他倒茶,讓他吃橘子,他竟然有點不知所措起來,看了宿溪好幾眼,宿溪讓他快吃之後,他才剝了個橘子……遞給了宿溪。
宿溪:……
宿媽媽:……
霍涇川:……臥槽,這小子太會巴結了,難怪把他在宿家的位置擠掉了!
先前還不能來到這個世界,隻能通過幕布看著的時候,陸喚便覺得宿溪家裡和樂融融。或許也隻有這樣父母恩愛、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共渡難關的家庭,才能養育出宿溪這樣的性格來。
那時宿爸爸宿媽媽或許還不認識他,但他已經對宿爸爸宿媽媽十分了解,因此初次見麵就覺得非常親切。現在終於可以坐在宿溪家裡……陸喚看著熱茶上方緩緩升騰的蒸汽,覺得心中一陣滿足。
初四拜完年後,宿媽媽就叮囑陸喚多過來玩兒,她非常地熱情,完全不知道這幾天宿溪房門緊閉寫作業的時候,陸喚都在書桌的另一邊一塊兒寫。
又下了幾場雪,陸喚和宿溪、霍涇川、顧沁一道,在公園裡堆雪人打雪仗。
本來是捏雪球互捶,但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演變成誰往宿溪身上砸雪球,陸喚就砸誰。偏偏陸喚擲雪球精準無誤,命中率完全就是百分之百,霍涇川和顧沁都被砸得慘兮兮,滿頭大雪,帽子脖子裡也全都是,忍不住怒道:“喂!陸喚作弊啊,開掛吧?不玩了!”
宿溪完全被排除在戰局之外,又好笑又鬱悶,對陸喚道:“還讓不讓我參加了?!”
陸喚隻好退出,他一退出,戰局恢複了平衡,三個人又瘋玩起來。
但少年蹲在花壇上麵,羽絨服大帽子蓋著腦袋,漆黑漂亮的眼睛盯著她看,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宿溪又不忍了,主動退出:“我也不玩了,打來打去有什麼意思,衣服都濕透了,乾脆堆雪人吧。”
“她就知道護著他。”霍涇川都無語了,扭頭對顧沁吐槽道:“要不我倆也湊成一對,這樣他倆結婚的時候,我們家隻用送一份份子錢。”
顧沁有點慢三拍,愣了一下,頓時滿臉通紅,一腳踹過去:“滾啊。”
公園裡,並排四個雪人,兩個挨得緊一點,另外兩個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