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敗家子(1 / 2)

第九章

昨日謝家大公子的婚宴,出來拜堂的卻是三公子,已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還沒鬨明白其中曲折,一早起來,不知道誰最先傳出來,府邸上下又說昨日抬進謝家的新娘子,也不是溫大娘子,而是溫二娘子。

越來越亂了。

各種猜測層出不窮,比畫本子還精彩,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狂風以勢不可擋的姿態,從牆頭上刮過,很快卷往街巷。

流言一起來,謝家必然會被淹沒,謝劭一早到了醉香樓,讓人去約周鄺。

夜裡的醉香樓燈火輝煌,鶯歌燕舞,白日也不過是一處飲酒聊天的地方,周鄺收到消息,翻牆前來赴約。上樓推開房門,見謝劭臨窗而坐,一身墨色團花圓領衫袍,盤坐在蒲團上,側頭正瞧著底下的車水馬龍,忙喚了一聲,“謝兄”。

謝劭轉過頭,周鄺一屁股坐在了他對麵,招手讓身旁的小廝倒茶,抿了一口,“還是醉香樓的茶好喝,家裡的茶水再香,總覺得缺了一股味兒。”放下茶盞,迫不及待地同他邀功,“我可花了整整一月的支出,請了對岸白樓裡的戲班子到貴府助興,還用上了紅牙板,怎麼樣,昨夜那小曲兒可帶勁?”

確實帶勁。

謝劭沒答話,扯唇一笑。

與周鄺行於表麵的紈絝不同,謝劭的不羈刻在了骨子裡,一眼瞧著人才斐然,隻有在起歪心時,那股世家子弟的矜貴敗類之相,才會表露出來。

周鄺太熟悉了,他這樣一笑,周鄺莫名發慌,“怎麼,唱得不好?要不是被禁足,我也能去湊個熱鬨,可惜了......放心,等你成親,我必定上門鬨上三天三夜。”

謝劭難得沒搭腔。

往日謝劭很少這麼早約人,見他似乎有事,周鄺沒再耍嘴皮子,先開口問,“謝兄有何事,不妨直說。”

說話間有人推開了隔壁的門,兩間廂房雖有隔斷,但臨街的一排窗扇相連,此時都敞開,對麵的說話聲清楚地傳了過來。

“謝家的事兒你們聽說了沒。”

“大公子換成三公子那事兒?”

“這才是個開始呢,精彩的還在後頭,溫家抬過去的聽說也不是大娘子,你們猜是誰?”

安靜了幾息,那人又道,“溫二娘子!”

“還有這等荒唐事?”

“這哪是大公子的婚宴,怕不是三公子的婚宴。”

“溫家倒是同你的說法一致......”

謝劭讓閔章把窗戶關上,隔壁的說話聲瞬間擋在了窗外,再抬頭,對麵周鄺已經目瞪口呆,動也不動地盯著他。

“確實有一事。”既然都聽到了,謝劭也懶得解釋,接過他剛才的話,掃袖提起茶壺替他續茶,“幫我去造個謠。”

周鄺還沒從剛才那個驚天震地的消息中緩過神,見謝劭輕輕地擱下茶壺,湊過來曼聲道,“說我謝劭對溫二娘子圖謀已久,昨日婚宴,為我倆兩情相悅。”

老祖宗沒那麼好騙,得等外頭的風聲傳進府上,這場笑柄才會平息,老祖宗也能喘回一口氣。

周鄺把手默默地伸進袖筒裡,狠狠掐了一把,他定還躺在被窩裡在做夢,且還是個噩夢。

胳膊上的痛楚無比清晰,周鄺依舊不相信,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不死心地確認道,“謝兄,溫二娘子是哪個溫二娘子?”

斷不會是那位放狗咬人的溫二娘子吧......

對麵的謝劭一言不發,目光望過來,臉上那一抹死灰般的沉寂,已經不言而喻。

周鄺:......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周鄺除了同情,再也說不出話來,半晌了才喃喃道,“謝兄,早就同你說過,供尊菩薩......”

身後房門“晃蕩”一聲被推開,崔哖、裴卿先後聞訊趕來,一副行色匆匆,“謝兄......”

一大早,鳳城四大紈絝算是聚齊了。

謝家老夫人昨兒夜裡受到的打擊不小,病是真病了,謝劭安撫完後半夜才睡著,早上還沒醒。

怕待會兒新人過來敬茶,再受刺激,謝老夫人身邊的貼身婢女南之早早派人來同方嬤嬤傳話,“老夫人身子不利索,新人敬茶先擱上一陣,等老夫人身子好些了再說。”

本就是個替代,誰也不待見誰,一見麵自己尷尬,對方也尷尬。

省了敬茶,溫殊色落了個輕鬆自在。

這親事雖不儘人意,老夫人沒能如願讓三公子娶到大娘子,可溫二娘子已經進了屋,往後便是府上的三奶奶了,方嬤嬤同她說了一些院子裡的情況,半月前謝劭的外祖母生了一場大病,接到消息後,謝劭的父母連夜趕去了泉州,如今不在府上。

這一來,倒也證實了這回打主意要換親的人是府上的老祖宗。

簡直和自己一模一樣。

謝老夫人病了,祖母呢?得知真相後,怕也少不了一場大病,自個兒編造出來的那套說辭,祖母八成也不會相信。

父親和哥哥又不在,過兩月回來知道自己嫁了人,嫁的還是鳳城有名的紈絝,會如何想?

昨夜事發突然,太急太累,隻顧著為自己謀一條活路,來不及細嚼,這會子天亮了,腦子也醒了,再回頭去看自己這樁稀裡糊塗的婚姻,心裡說不出的憂傷悲哀。

所有的女郎都有一個懷春的夢,她也有。

在去莊子前,明婉柔將她送到城門口,明家的二公子也一道騎馬護送。

臨彆時,二公子突然跳下馬背,疾步走到她跟前,目光落在她臉上,左右躲閃,“二娘子好好照顧自己,早些回來。”

早春的風一吹,將站在她身前少年的臉都吹紅了,多美好,多心動。

她要嫁,也該嫁這般如意郎君。

再想起昨夜那張怒目瞪她的臉,和那一聲嗬斥她的“溫二!”兩者一比,立見高下。

不能想,想多了都想去跳河了,悲傷的情緒越來越濃,收不住,總得有個地兒宣泄出來,溫殊色抱住胳膊嗷嗷地哭了起來。

她一哭,晴姑姑和祥雲也跟著落淚,主仆三人抱成了一團。

方嬤嬤和謝家的丫鬟立在一旁,手足無措。

嫁過來頭一天,長輩不認,新郎官兒一早又不見了身影,確實是個可憐人,方嬤嬤上前細聲開解道,“眼下正值春季,院子裡花兒開得好,三奶奶去逛逛,散散心吧。”

溫殊色不是個善於傷感的人,天大的事,哭過一場也就過去了。回屋裡洗了一把臉,打起精神,真帶上晴姑姑和祥雲去了院子。

這一逛,便找到了自己的快樂。

昨日進來,就覺得院子大,不曾想還有個小湖可以劃船。

想在溫家時,想劃船還得去幾裡之外的湖泊,見現成的擺在麵前,忙讓人把船隻拉過來,三人一道上了遊船,剛從拱橋下穿過,迎麵一片花海闖入視線,成片的芍藥花,沐浴在春日之下,粉粉白白,恍如夢境。

溫殊色突然覺得自個兒先前的格局太狹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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