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炎熱的夏天,屋內開了空調, 所以門窗緊閉, 寒寧讓人將門窗打開,又將剩下的裝了糯米和血的碗遞給了鐘大夫和楊安:“將膿包戳破, 裡麵的血儘量流進碗裡,剩下的我來處理。”
鐘大夫連忙上前幫忙, 他行醫這麼多年, 什麼惡心的情況沒見過,這點程度還忍得住,楊安下意識從口袋裡拿出兩個口罩, 雖然感覺也沒多大用處,但聊勝於無吧。
有了兩人的幫忙,寒寧隻需要將陰氣幻化的黑蟲用符紙燒乾淨就行了。三個人沒一會兒就將浩浩身上的膿包全都清理好了, 寒寧又從帶來的東西裡拿出一包粉末遞給浩浩的父母:“拿個小盆, 調成泥狀,濃稠度跟敷在臉上的麵膜差不多就行了。”
浩浩的媽媽連忙接過按照寒寧說的做, 一旁浩浩的爺爺驚呼道:“又又起了!”
寒寧看了一眼, 之前挑破消下去的膿包,肉眼可見的慢慢鼓了起來,寒寧道:“繼續挑。”
等浩浩的媽媽將東西調好, 寒寧將其抹遍了浩浩的全身, 連頭皮都沒放過,浩浩整個變成了一個小綠人。而被塗抹了綠色藥膏的地方,竟然真的沒再起膿包, 而且那可怕的紅腫也在消退。
看到這一現象,浩浩的家人驚喜道:“浩浩是不是好了?”
寒寧道:“沒呢,找個大點的盆子或者桶來。”
寒寧讓人將桶放在了浩浩的旁邊,然後點燃了一根香,並用香將浩浩全身熏了一遍,原本昏睡的浩浩突然開了痙攣顫抖,浩浩的爸爸連忙想要過去抱兒子,寒寧指尖在浩浩的眉心一點:“散開。”
旁人下意識按照寒寧的話去做,下一秒,浩浩翻身大口的吐出散發著惡臭的黑水來。那桶的容量還不小,裝下一個浩浩都沒問題,可是很快浩浩吐出的黑水就要滿了出來,一個小小的身體裡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黑水,要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
最後浩浩吐不出東西來,卻還在不斷作嘔,那難受痛苦的模樣,直把浩浩的媽媽和奶奶看的心疼的眼淚直流。
鐘大夫皺眉看向寒寧:“接下來要做什麼?”
寒寧道:“等。”
之前的那些事實在是太超過他們的認知了,所以這會兒寒寧說等,他們也隻能等。看著浩浩痛苦掙紮了好一會兒,突然一個抽搐,一團黑色的,像是腐肉的塊狀物被浩浩吐了出來,浩浩再次暈了過去。
而那塊狀物一落地,竟然還是活的,速度極快的想要跑掉,寒寧早有準備,一張符紙貼了上去,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瞬間散發出來,還伴隨著極其刺耳的尖叫聲。塊狀物在符籙的鎮壓下不斷縮小,黑水流淌滿地,最終變成了一隻螞蟥大小的黑蟲,癱死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寒寧將處理過的糯米覆蓋了上去,被火烤的滋滋聲再次響起,寒寧道:“沒事了。”
浩浩的家人連忙去查看浩浩的情況,鐘大夫也上前給浩浩探脈,倒是楊安好奇的捂著鼻子看著地上:“那是啥玩意?”
寒寧道:“水鬼,還是一隻道行不算淺的水鬼,所以可以借由固體的形態進入活人的身體。”
看著地上一灘白色的糯米,楊安道:“那現在呢?那東西死了?”
寒寧嗯了一聲:“灰飛煙滅了,那東西吞吃了不少生魂死魂才能到今天這個程度,身上罪孽深得很,魂飛魄散的下場算便宜它了。”
楊安又問道:“所以如果遇到鬼,撒一把糯米就好了?這不是對付僵屍的嗎?糯米真的能驅邪?為什麼?有什麼科學依據嗎?”楊安問完又自言自語道:“估計也沒什麼科學依據,鬼魂的存在本身就是不科學的靈異。”
寒寧笑了笑:“糯米能驅邪的原因其實很簡單,糯米本身就是五穀之精,從穀形成米其中的一個過程便是曬乾除殼,另外古時候糧食的產量並不高,除了極少數的朱門酒肉臭之外,就算是一般的大戶人家都不輕易浪費糧食,更不用說那些可能連溫飽都混不上的平頭百姓,糧食對他們而言,比我們現在對金錢的渴望更甚,這其中便是衍生出一種信仰之力,五帝錢你應該聽過吧?”
楊安點頭,他再怎麼迷信科學,這種不科學的部分常識也是知道的。
寒寧道:“因為百姓對皇權敬畏,對財富的執念,所以五朝盛世的錢幣上會有一定的信仰之力,其實糯米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遇到一般的鬼,糯米能稍微辟點邪,強一點的就不行了,需要特製的。”
不止是楊安,旁邊的人聽到寒寧這些話也算是增長了一些見識,尤其是浩浩的奶奶,更是忍不住多問了一些一般人能用的辟邪方法。
雖然這件事很離奇,但經過這麼一番離奇的操作,浩浩真的好了,除了身體氣血虧虛的嚴重,需要一段時間調養,倒也沒什麼彆的問題,直到離開了浩浩家,鐘大夫才忍不住問道:“你是有師承的?”不然這麼年輕,怎麼懂這些東西。
寒寧道:“祖上可能出過一些這方麵的人吧,我是根據流傳下來的古籍自學的。”
鐘大夫忍不住咂舌,醫術自學,玄術自學,他自問這麼一把年紀了也見過一些天才,但寒寧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然後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這世上,真有鬼?”
寒寧知道,剛剛雖然看起來有些離奇,但如果硬要用科學也不是解釋不通,畢竟看到的是陰魂所化的黑蟲,而不是靈魂本身,看起來更像是因為溺水而感染了水中的不知名寄生蟲,所以寒寧隻是笑了笑:“信便有,不信自然沒有。”
不管怎麼樣,結果是好的,自己老兄弟唯一的孫子死裡逃生的被保了下來,鐘大夫還是對寒寧好好感謝了一番,還忍不住詢問了一些關於靈異方麵的事,楊安也跟在後麵聽的入迷,這簡直就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還是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三人正往停車場走去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弓著腰快步走了過來:“鐘大夫!”
寒寧微不可見的挑了挑眉,他覺得還不是時候,所以沒去招惹顧家,對於顧家,他覺得自己比想象中的冷漠,按說不管上一世如何,跟顧家的血緣關係也會導致他愛恨交加的複雜,可是現實卻並沒有,對顧家,他的感覺就是一個在他報複名單上的陌生人而已,真的就陌生到激不起他內心半點漣漪。
不過這樣也好,雖然曾經是家人,但那也隻是曾經,現在他跟他們可沒有半點血緣,心理上也沒有那些負擔,報複起來他也不擔心自己會手軟。
來人是他上一世的父親顧經國,比寒寧記憶中的人要稍微老態了一些,沒有後來顧宇給顧家轉運之後的意氣風發,而寒寧仔細看了一下他的氣,顧經國整個人的氣息晦澀阻滯,雖然沒有印堂發黑,但麵色泛青,身上的三魂陽火飄忽,運勢低下。更讓寒寧意外的是,顧經國身上有著陰債。
陰債,顧名思義就是欠陰間世界的債,觀顧經國的麵相,他也不是大富大貴的命,顧家雖然不是什麼大豪門,但也算是家底不小的暴發戶了,若是再傳承個兩三代,倒也能脫離暴發戶進入真正的豪門圈,可是現在顧經國所擁有的,跟他麵相所呈現的,完全不符。
在寒寧給顧經國觀相的時候,顧經國正在求著鐘大夫給他看病,不過楊安正擋在鐘大夫前麵好言好語的拒絕,鐘大夫也是麵無表情的朝著停車走去。寒寧這才知道,原來鐘大夫是中醫聖手,名望極高,但早就退居幕後好多年了,除了一些他感興趣的病例,或者足以能請動他的熟人引薦,鐘大夫幾乎不再出手,所以顧經國吃了好幾次閉門羹,但還是執著不休,想以誠意打動他。
見鐘大夫實在是無意,顧經國頓時忍不住追著語速又快又迫切道:“鐘大夫!我已經捐了兩所希望小學,我知道您一生都在做慈善,我顧家雖然不是什麼慈善大家,但每年也是都會幫扶慈善事業的,而這次為了以表誠意,我更是捐贈了兩所希望小學,希望您看在我這麼誠心的份上幫我看一看!”
鐘大夫是從國家那段黑暗的時期經曆過來的,那些年月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態,而令他最為於心不忍的便是因為不曾受過教育,而成了極為容易被煽動的愚民,做出種種令人又恨又憐的惡事。那些人不壞,他們隻是不懂,隻是不曾有人好好教過,卻被有心人引導做出害人害國之事,所以鐘大夫堅持的慈善,一直都是國家教育,他希望再窮再苦的地方,也能有教育的條件,讓那些孩子從小便受到正確的啟蒙。
所以顧經國這一番動作,也算是瘙到了鐘大夫的癢處,讓他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