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造假曝光, 還賠了六萬兩,雲瀅差點眼前一黑暈過去,他們家如今已經不比當年了, 國公府再也不是那個有著從龍之功倚仗的國公府了, 麵對新皇他們要夾著尾巴做人, 為了討得新皇歡心,更是散去了大筆的家產,這六萬兩雖然他們不是拿不出來, 但也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若是隻是單純的賠錢那也罷了, 問題是賠的還是戰王府的小王爺, 隻要跟戰王有關的,就牽動著他們敏感的神經, 會讓人忍不住往深了想, 這裡麵是不是還有彆的緣由,戰王是不是要對付他們了,那個小王爺這般鬨, 是不是彆有用意, 這是不是警告。心虛的人, 總會將一些事情無限放大了想, 但偏偏看起來又那般巧合, 讓人拿不定主意, 隻能一個勁的自己嚇唬自己。
段信厚在府中忐忑等待了數日,見那個小王爺真的拿了賠償的錢之後就沒找過他們麻煩,就像沒發生過這件事之後, 那顆提著的心這才慢慢回落,可惜他回落的太早了。
珍寶閣在京城也算是比較有名的鋪子,裡麵的珍寶無數,總有許多造型奇特,顏色豔麗而通透的上等好物,無論是外來商人,還是京中的達官顯貴,自用送禮,都經常會去珍寶閣,儘管寒寧沒有刻意讓人將這件事宣揚出去,但京城多大點地方啊,而他又是這樣的身份,多的是人對他關注著,連帶著,珍寶閣售賣假貨的消息也隨之傳開。
那些曾經在珍寶閣買過東西的,都忍不住回去拿水衝了衝,那些高價買來的珍寶,平日裡都有丫鬟仆人好生伺候,彆說這樣衝水了,清潔的時候也隻是拿柔軟的乾抹布擦灰而已,何曾這麼不珍惜的用水衝過,不過衝過之後還是原色,大家都鬆了口氣,幸虧沒有買到假貨。
結果不等他們這口氣鬆多久,有種實驗真假的方法就在仆人之間傳開了,聽聞那不是清水,清水是衝洗不下來的,是經過特殊配比的水。
這種事在仆人的嘴上傳開了,自然而然的也落到了一些主子的耳中,於是忍不住再次嘗試,當看到有些珍寶的顏色真的被衝下來的時候,內心一個咯噔。有些覺得定然是那水有問題,不死心的用自己彆的稍微廉價點的玉器珠寶實驗,可是除了珍寶閣買來的以外,那是越洗越亮,這不明擺著他們也著道了,買了假貨麼。
若是尋常百姓,即便買到了假貨,過了這麼久,是否要去討回公道那還得掂量一下,畢竟人家是國公,尋常人惹不得,但能買得起珍寶閣的東西,那都是非富即貴的,當天就有一些夫人將屋中所有的東西都給洗了一遍,那些掉色的查來購買來源,發現全都是珍寶閣買來的,便一股腦的拿到自家老爺麵前,怎麼討個說法,讓自家爺們看著辦吧。
雖然段信厚的曾經的職位被新皇給扒了,但國公的尊榮還在,哪怕隻是做做樣子,每天也是要上朝的,因他的低調,平日裡也沒人對他關注,哪怕前些天聽聞了小王爺的事情,這些個做官的即便背後議論,也不會當麵表示出來,但今天,他總覺得許多人看向他的眼神不善,甚至是毫不掩飾的怒目而視,他心下惶恐,想要上前詢問緣由,可惜很快就上朝了,根本沒給他這個時間,而下朝後,那些人直接佛袖離去,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一腦門問號的回到家中,國公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雲瀅暈倒,家裡暫時沒個主事的人,屋中院子裡放著一箱箱還帶著各種顏色水漬的玉器擺件,每一個箱子上都貼了物件的來源,段信厚一眼看去,他也很想暈。
寒寧躺在他新修繕的王府中,兩個伶俐的小丫頭給他捶著腿,一旁放著散發著香甜味道的黑葡萄,鮮靈靈的還冒著水汽,派人專門盯梢國公府的小廝在旁邊彙報情況:“段國公今天去了三家,兩個侍郎家中,還有一個駙馬府,目前總計賠償銀兩,已達近五十萬兩白銀。”
寒寧輕嘖了一聲:“五十萬兩啊,這得是賠了多少家喲,這國公府真要見底了。”
端著熱茶過來的孤雲聽到這話,冷哼了一聲:“才五十萬兩,當年公子陪嫁的銀箱子都有上百萬兩了,還不算那些個商鋪莊子,壓箱底的銀票,以及各種金銀玉器的。”
當年‘寒寧’的嫁妝還是他看著清點的,大概有多少,寒寧還是知道的,所以才說,五皇子上位的關鍵就是這筆嫁妝,那可真不是一筆小數目,雖然當年慧貴妃從未讓人泄露過一個具體的數目,加上有她護著,還有一個戰聞初,一些心思活絡的根本不敢上前,奈何自家親表妹的背叛,‘寒寧’儘管不知道自己具體有多少嫁妝,但大概的個數目,每年慧貴妃都會讓人跟他總結的,旁人不可能直接來問他,但雲瀅能,可不就被這一筆天價嫁妝給晃了眼,教唆情郎想出這樣狠毒的辦法來。
孤雲回來之後,才知道原來他們一直隱瞞的事情,寒寧早就知道了,怕他知道的不太清楚,孤雲又將當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因此有些話現在也不再遮掩,尤其是對上國公府,要她說,直接弄死對方才好呢,段信厚不死,她難泄心頭之恨。可是她也知道,子殺父,天地不倫,如今見小少爺將國公府折騰的這般慘,總算是稍稍舒了一口氣,可是比起當年公子受的苦,這還遠遠不夠。
寒寧道:“放心吧雲姑姑,欠下的債,我一定會分文不少的討回來。”
之前賠償六萬兩段信厚已經肉疼的不行,現在徹底掏空了家底,他也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幾十歲,可是這些送上門的東西不賠不行,有些權職比他大,他得罪不起,有些是新皇如今重用的,未來無可限量,他也得罪不起,還有些是出了名的小人,小人難纏,一個兩個無所謂,若是多了,他更得罪不起,一家家的賠,賠到整個國公府的內庫都掏空了。
除了賠償,還要一個一個的去道歉,不管這當中的真相如何,他不能說自己是故意造假,隻能將鍋推給貨物的源頭出了岔子,雖然他也是苦主,但既然是賣家,他沒有把控好源頭貨源,這個責任不可推卸,說的那叫個大義凜然。有些人信了,表示都是被小人蒙蔽,於是不再怪罪,有些人清楚段信厚的為人,心下鄙夷,拿了退款就關門謝客了。
這段時間段信厚真的是領略到了各種人生淒涼,可是他現在是國公,是一家之主,哪怕尊嚴放到了地上給人踩,他也沒辦法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