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覆滅,侍奉祂們而生的神職人員和巫族,要麼就是乖乖認清現實,從此服務之前他們看不起的凡人,求得一席生存之地,要麼就是如同巫族,放不下舊日的風光,卻又無可奈何,退隱一隅,慢慢等著一族完全消亡。”
宋夕霧呼吸微窒,腦海裡想著或許是他在詭辯,或是他又想玩什麼把戲欺騙她,可心裡卻是已經信了他。
這個男人瞞了她許多事,又十分卑鄙地對她……
但隻要他對她說出口的話,卻是從未欺騙過她一分。
宋夕霧垂下眼簾,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有沒有欺騙,不是她以為的,或許從前他也有些話不是真的呢?
宋夕霧心裡糾結得不行,實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真的想不到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麼。
孟斐斯似知道她心中對自己的芥蒂,之前他便有所準備,若是當她知曉他隱藏的身份後,會對他再不複信任,他們之間的情意也會因此蒙上一層陰影。
隻是宿命捉弄,他遇到她很早,對她動感情時,卻是晚了。
在他將她當成自己的命時,他們之間已經橫著太多東西了,以至於他無法開口向她表明身份,更怕將她嚇跑。
越在乎,越猶豫,怎麼都是傷。
孟斐斯隻能在平日裡言語和行動間露出些破綻給她,想讓她慢慢習慣,也想讓她在更加在意他時,才發現真相,到時彼此之間的不舍,不會讓她決然地離開他。
孟斐斯打算得很好,他其實也沒想著這麼快就讓她發現一切。
然而,剛剛那場意外,死裡逃生後,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怕她再也看不到他時,孟斐斯就不想再瞞著了。
她全心全意地待他,他不能再欺騙她了,否則以後隻會讓她傷得更深,弄巧成拙地失去她。
孟斐斯賭不起,也不想賭。
所以,他才會不掩飾地在她麵前,讓緋羽恢複真身。
可,看著她蒼白小臉上布滿的淚痕,雙眸通紅,孟斐斯心痛難忍,終究還是傷到她了。
他唇瓣微動,一句“對不起”哽在喉嚨間,難吐出口。
道歉太容易,想撫平她心裡的創傷卻太難了,終究還是他的錯。
孟斐斯現在能做的,就是將所有真相全部攤開,不在隱瞞一分,若是她真的恨,這條命給她,解了她心中的恨意又如何?
是她讓他能如平常人那般過了一段溫馨美好的時光,而他呢?
從在不愛時,就傷過她,到如今,還是再傷她,這條命賠償給她,也不夠。
隻是,孟斐斯更怕的是她不要他的命,隻冷下心想與他恩斷義絕……
真到了那個地步,他……也不知自己會怎麼樣?
孟斐斯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翻滾的情緒,繼續平靜地說:“你該是聽說過我的母親吧?我父王曾經盛寵一時的絕色美人,所有人都知道,她曾是我父王從海邊帶回來的一個平民女子,卻其實……她是巫族上任族長,”
孟斐斯頓了頓,神色突然染上一絲悲涼和可笑,“巫族不願融入人族統治的世界,為天地所不容,神明都擋不住隕落的宿命,何況巫族呢?”
“隻是巫族不像神明,太過強大,以至於成為出頭鳥,被天地規則徹底毀滅,我們躲在這個遙遠的小島,以周圍天然形成的護陣苟延殘喘,又因著人族時不時的召喚,與之的交易,使我們在天地的壓製中尋得一絲生機,隻是……”
孟斐斯掀開袖子,原本如羊脂玉般溫潤好看的肌膚漸漸皸裂,絲絲血線纏繞,仿佛隨時都會將他給割裂、破碎,徹底消散在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