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啦，搶東西了啊，有人欺負老婆子了”
“不要臉了，這是誰家小孩啊”
這可給朱博裕朱博瓊兩個人氣得夠嗆，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這人就哭天搶地的更是大喊
“殺人啦，殺人啦，這兩個小崽子要殺人了，可憐我老婆子啊，誰家的大人快來把熊孩子帶走啊，老娘的手，手啊”
這裡鬨的大家都紛紛看了過來，見著老婆子哭嚎得這麼厲害，看向朱博裕朱博瓊的眼神就像看著不懂事的熊孩子一樣
“哎哎，你們兩個乾什麼快放開”
“誰家的孩子這怎麼這麼皮呢你們大人呢？”
“這怎麼欺負老人家？”
……
那邊頭一次來收購站好奇的四處轉著的小丫幾個也才發現這裡的情況了，立馬也衝了過來
看著牛大妮把人給扒拉著，小丫大眼睛一瞪，直直衝到了牛大妮身邊，然後徑直朝她的大腿狠狠咬去
“哎喲”牛大妮吃痛大叫，伸腿就想要把人踹開
朱博裕朱博瓊也抓緊了機會，總算是把人給扒拉開了
那老婆子吃了虧，立馬就把目標轉向了一邊狠狠咬了她的小鴨
她的天老爺的喲，老婆子懷疑自己腿都被咬出血了，怒氣衝衝喊冤
“哪裡來的賤丫頭啊，我的腿都給咬斷了，大夥快來評評理”
哪知小丫也不按常理出牌，一看牛大妮耍賴的模樣，再看著周圍這些不認識的人，她唰一下就蹲到了地上，扯著嗓子也大哭了起來
“娘嘞，我想我娘了，彆人都欺負我是沒娘的孩子，嗚嗚，我們來公社賣東西都有人搶，我們的板栗咧嗚嗚我爹還等著這些錢看病，家裡糧食都沒有了”
“欺負人，欺負小孩咧，都說公社裡是好人，都是騙人的，搶我們東西就算了，還欺負人”
“嗚嗚，娘，你走得太早了，你走了留下我和我腦袋都摔壞的爹，大家都欺負我們”
小丫一開始是扯著嗓子大嚎，等到周圍人遲疑了之後，她就開始小聲哭泣，整個人坐在地上撐著，一雙大眼睛抽抽噠噠的看著可可憐了
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就讓岑豔紅幾人想到很久前的場麵
說起來他們雖然是大氣的大孩子，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忍受小丫‘偷家’行為而不敢找茬，除了小丫可憐的原因，好像就得源自於半年前的一場大仗
那時候一群小崽子們打起來了，一個個鼻青臉腫的，而罪魁禍首小丫抽抽搭搭憑借著可憐身世讓所有人都挨了訓，她啥事沒有還得了賠償
讓岑豔紅幾人想不記住也不行呢，三個人都遲疑了一下，但是再看小丫這抽抽噎噎的小模樣，隻能是裝的嗎？
那絕對不能啊！！！
這些人太欺負人了！！三個人瞬間義憤填膺了起來
“小丫不哭，我們回去找我爺爺，他是大隊長，我們讓他來算賬，公社欺負人”岑豔紅氣道
“我讓我娘來，這些人竟敢搶我們的板栗”狗蛋也十分氣憤，“我要去報公安，這是搶劫”
岑滿福什麼都沒說，但是他手上一根趁機從牆角拿的棍子已經說明了一切了
幾個小崽子擋在前麵，朱博瓊和朱博裕都愣住了，畢竟他們倆從頭到尾還真沒把這些個小崽子當回事，沒想到自己還會被這幾個小崽子保護
這是多搞笑的場麵啊
不過在場的可能也就他們倆還覺得搞笑了
這周圍的人看著這圍成一小圈警惕看著他們的六七歲小孩，再看看這中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崽子，一個個心裡那叫一個酸呐
瞧瞧他們之前說的那叫人話嗎？
這可都是些小崽子啊，這一個個穿的破破爛爛（為了弄板栗），黑黑瘦瘦（山裡跑山裡去的），臉上帶著害怕（憤怒），一看就條件不好的小崽子
再看看他們護著的，那就是兩背的板栗，看著重量可不輕，就由著這麼兩個小孩子背過來
他們心虛啊，自責啊，憤怒啊
於是把怒火衝向了一開始惹事的牛大妮
“你這老太婆怎麼回事呢？沒事欺負小孩子乾什麼？”
“你們看她手上，天殺的玩意，還拿人家小孩子的板栗，呸，這不要臉的狗東西”
“趕緊把人東西還回去，給人道歉，這可是偷東西”
“就是，不還我們就把你扭到派出所去”
“大家夥上”
……
哎媽呀，牛大妮平日也就占占小便宜，欺負欺負比自己不行的人，哪裡見過這個場麵，立馬就慫了
“這，這是他們非要給我吃的啊，是不是孩子？這就幾個板栗而已，不至於不至於”她求饒
“哇，我的板栗”小丫繼續抽抽噎噎，還不忘展示自己小手的慘狀，“我爹還要去醫院看病，我剝了好幾天的栗子，一個一個剝下來的”
“家裡糧食都是借的，年底還要還錢”
牛大妮看著周圍人越發憤怒的臉色，趕緊說道，“我還你，我還給你還不成嗎？”
她趕緊把手頭的板栗扔回朱博裕的背篼裡
“哇”哪知道小丫哭得更大聲了，“我，我牙，牙好疼，她撞我，還還掐我”
“我沒有”牛大妮尖叫，“你夠了，明明是你咬我，我腿還疼呢”
“哇”小丫見勢哭得更凶了，哭著哭著，還吐出一口血水出來
“天，出血了”
“快把這人抓起來，帶派出所去”周圍人越發激動了
眼看著人都出血了，牛大妮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剛才踹到人了，眼看著周圍人也越發激動，她心虛上前把帶來的雞蛋往小丫懷裡一塞
“就當賠你板栗了”
塞完東西她就灰溜溜擠出去跑了
“人跑了，快抓住她”
“哎，先看看小孩有事沒”
一片喧鬨之中，朱博瓊已經檢查完小丫的情況了，她麵無表情地盯著小丫，仔細看，能發現她嘴角微微抽了抽
“謝謝各位叔叔嬸嬸了，我們沒事”作為龍鳳胎，朱博裕讀懂了她的表情，沉穩地站了起來，帶著幾分苦澀道
“小妹沒大事，天晚了，我們得快點賣了板栗回去了，不然爹一個人在家會沒飯吃的”
雖然岑永望要是沒飯吃也是純屬因為不會煮飯，但是大家不知道啊，眾人隻知道小丫說的娘去世，爹變傻
一家子，可是太艱難了
眾人紛紛同情地看像他們，說道，“快去快去，同誌，先給這幾位小同誌稱一下”
“對對對，我們不著急”
於是，幾個小家夥就合法的插隊了
兩個都板栗的數量不少，最後稱出來有63斤
“我們收購板栗要看個頭，嗯，這些個板栗個頭大，一看就是最好的，我們按照最高一等算，四毛一一斤，六十三斤的話就是二十五塊八毛三”
收購站的同誌‘正正經經’地拿出了二十五塊八毛三
“你們可要收好，不然要不你們先回去先回去，等明天讓大人過來拿。”說著，他有些不放心了
二十多塊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了，這讓幾個小孩子拿著，萬一有個什麼呢？
幾個小崽子一驚
讓大人來拿？那哪裡還能有他們的份啊
“你你是不相信我們嗎？”小丫哭哭噠噠地站了起來，一雙紅彤彤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盯著收購站的同事，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一樣
“不是肯定不是”收購站的同誌打了個激靈，連忙解釋，“這不是為了你們的安全嗎？”
“謝，謝謝叔叔你人真好”小丫擦擦眼淚，抽抽噎噎的伸手，“把錢給我們吧”
“……”果然這個誇獎隻是字麵意思上的說一說對吧？
收購站的同誌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是把錢遞了過去，不過沒有遞給年齡最小的小丫，而是遞給看起來最‘凶’的朱博瓊，他還是不忘提醒一句
“你們回去的時候不要在外麵逗留”
“謝謝叔叔”
錢一到手，朱博瓊姐弟倆對視了一眼，然後朱博瓊抱起小丫，朱博裕帶上豔紅幾個就往外麵走了
一出大門他們就加快速度，一直到跑出了公社主街的範圍，這才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
“小，小丫沒事吧？”岑豔紅幾個不忘關心小丫
“我沒事”小丫從朱博瓊懷裡跳了下來，擦了擦紅紅的眼睛
“你都吐血了”岑豔紅很是生氣，“那人太壞了”
說到這個小丫的表情也鬱悶了幾分，委委屈屈道，“就是，她肉太硬了，我牙齒鬆了流血了”
說著她露出了自己的牙齒，繼中間的大門牙掉了一顆以後，旁邊的另一個門牙也搖搖欲墜了
岑豔紅三個：……果然是裝的吧？
“可嚇死我們了”不過三人還是鬆了口氣，又開始嘰嘰喳喳的罵著牛大妮
“不生氣”小丫軟乎乎地說著，“我們有雞蛋了”
岑豔紅幾個也才想起這個關鍵，立馬激動了起來
“哇，快看看快數數”
幾個人又湊到了一起，開始扒拉這那一兜的雞蛋
“1，2……8個”雞蛋倒是不多，不過
“小米還挺多的”岑豔紅喜滋滋說道，“算她識相，這些就小丫拿回去補身子，你們有意見沒有？”
狗蛋和滿福紛紛搖頭，之前小丫吐血的模樣還是嚇到他們了
“是得補補”
“都給我？”小丫瞪大眼睛，很是震驚，看一下岑豔紅幾個人的目光就宛如在看活菩薩（冤大頭）一般
“你們不要”她歪了歪腦袋，再次確認了一番
“不要，這是給你的，我們不要”岑豔紅確定道
“耶，那我”小丫高興到一半，聽了半天的朱博瓊翻了個白眼，把人拎到一邊，蹲下來看一下牛大妮給的東西
就是8個雞蛋和兩斤小米，雞蛋放在小米裡，以防弄壞
“這東西是賠給小丫的，所以小丫拿大部分，你們三一人一個雞蛋”朱博瓊說道
岑豔紅幾人搖頭
“你們是好朋友，好朋友就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們看，板栗你們找到了，讓我們參與進來了，現在有雞蛋是不是也得分給你們？”
岑豔紅三個人猶豫了，好像也是這個樣子
“而且我們板栗賺了很多錢不缺幾個雞蛋，你們一人一個也還有5個全給小丫吃夠了”朱博瓊繼續，“你們是不是好朋友？”
三人這才點頭
至於小丫，已經幽怨得像個小蘑菇一樣蹲在一旁地上了
朱博裕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溫柔又真誠，道，“今天板栗賣了錢，又有雞蛋小米，怎麼不開心呢？是不願意把東西分享給狗蛋他們？”
“但是他們有什麼都分享給你，這次要不是他們我們可找不到板栗，你看，今天那人找麻煩，他們是不是還護著你？”
小丫用手在地上胡亂畫著，癟著嘴不說話
朱博裕無奈搖了搖頭，隻覺得這小崽子的教育還是任重道遠，到底是苦慣了，很護食
幾個人確定了小丫沒事以後又繼續拿著東西匆匆往回走了，等到要到大隊的時候幾個人又找了個地方悄摸起來
分贓啦
“總共二十五塊八毛三，六個人分一人四塊三，還剩餘三分錢”
朱博裕有條不紊地說著，他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看著這幾個之前護著他們的小孩子，臉上的笑容難得帶上了幾分真誠
而小丫一聽到還有這三分錢，眨眨大眼睛，期待地看向朱博裕
“板栗是狗蛋你們三個人發現的，這三分錢就分給你們。所以最後我、我姐和小丫，我們三個人一人4塊3，你們三個人一人4塊3毛1”
說著朱博裕在幾人激動的目光中分錢
等到所有錢到手了以後，岑豔紅三人眼神飄忽地看著手裡的錢
4塊3毛1呢
她之前賣頭發都才五毛錢，那已經是人生巨款了
四塊啊，那以前是想都不想想的，這手傷得不虧
“小裕哥，你好厲害，竟然能算清”岑豔紅激動得紅著臉誇道，“你還沒上學呢就會算數了？”
“你會數到多少？我能數到一百了”狗蛋自信滿滿想要一比高低
朱博裕溫柔一笑，謙虛說道，“也就小幾萬吧”
狗蛋退讓，岑豔紅眼中的小星星更多了
“該回家”一邊拿到錢的朱博瓊也很高興，這還是他們過來以後第一次賺到錢
不過她可不是會被眼前的小利益蒙蔽的，立馬說道，“我們該回去了，天色還有一會黑，我們再去撿點柴火回去”
朱博裕也很讚同
就他們家現目前的柴火，距離溫暖度過冬天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幾個人就這樣帶著東西回家了
不過雞蛋還是讓小丫他們拿著，不然他們自己拿回家那鐵定暴露了
小丫焉噠噠跟著朱博裕和朱博瓊兩個人回去，看著兜裡的錢也不是很開心
一直到朱三娘他們回來了，小丫還是這副模樣
“你們這是去哪了？累成這樣子？”朱三娘挑眉
“去公社了，我們賣了板栗，一個人分了四塊一”朱博裕說道，把他和朱博瓊賺的錢都遞給朱三娘
“娘你拿著”
朱三娘臉上閃過欣慰，這還是頭一回收到孩子們自己賺的錢咧
她也不推辭，直接把錢給存了起來，欣慰道，“娘給你們存著”
看到這一幕，岑永望也看向了自家的閨女，目光帶上了期待，心裡也提前喜滋滋了，這養孩子也不錯啊
緊接著，小丫默默移開小臉，瞪了瞪朱博裕朱博瓊這個不靠譜，當做沒看到自家親爹的期待
見此，岑永望心裡哇涼哇涼的，眉眼都耷拉了幾分
朱三娘臉上閃過了笑意，從兜裡另外掏出兩塊錢遞給孩子們，道，“這段時間都忘了，你們身上還是需要放點錢用”
很好，這下輪到小丫幽幽怨怨看向岑永望了
岑永望默默移開眼睛，彆看他，他是真沒錢
這邊朱三娘給完又看向焉噠噠的小丫，也掏出一毛錢遞給她，“小丫還小，手頭錢多了不安全，就先用一毛錢，想要買什麼就和我說”
小丫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遲疑了還一會，這才喜滋滋接過錢，道，“謝謝”
她又小臉紅撲撲地小聲補充，“娘”
朱三娘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儘量溫情道，“哎，以後有什麼就和娘說”
小丫有些害羞地點了點頭，心裡還是喜滋滋的咧
這，這後媽還不錯嘛，還給她發紅包
等等
小丫很快又反映了過來，瞄了瞄朱三娘，提醒自己可不能就這樣被糖衣炮彈收養了，想想夢裡麵的壞後娘
警惕警惕
她深吸一口氣，埋頭吃飯
警惕歸警惕，錢和飯還是可以有的，嗚，雞蛋真香
晚飯過後，小丫又迎來了每日一度的噩夢
洗白白
因為天天不是撿糞球就是山裡跑的，從朱博瓊來到岑家的第一天開始，洗澡就成了小丫的必修課了
這要躺一個炕的，必須洗！！！
鄉下沒什麼夜生活，連燈都沒有，因此洗漱完以後一家子還是按照往常一樣躺在床上
朱博裕躺在最中間，左邊是朱博瓊，右邊是小丫，今天跑了一天了，他也有些累了，沒一會困意就湧了上來
但是無奈旁邊一直窸窸窣窣的，小丫這裡扭一下，那裡移一下的，朱博裕便有些睡不著了，把腦袋歪了過去，就對上小丫亮晶晶的大眼睛
“……你乾什麼？”他輕柔著聲音，關心道，“今天嚇到了？”
小丫搖了搖腦袋，在朱博裕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瞧瞧湊了過去，奶呼呼低聲說著，“我是要存錢給我爹看病呀”
說完，小丫就快速轉過腦袋，呼呼睡了起來
留下朱博裕有些錯愕，想了好一會，才想起她這是回答他之前問的為什麼舍不得分雞蛋給岑豔紅三個
想通，他在心裡喟歎了一下，看向小丫的目光更是柔了幾分，雖然，他看的隻是後腦勺
等等，後腦勺？
小丫明明是背對著他睡的，所以腦袋是朝著他後爹的，但是剛才腦袋
“……”
朱博裕突然後背一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