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鄉下吹著微風, 空氣中夾雜著草木的清香。天空更是明朗的宛如棋盤，上麵鋪墊著大小各異的繁星，而那散發著皎白月光的月亮便如執棋者，靜靜守護著
鄉下的夜晚總是算不上安靜, 鳥鳴蛙叫, 不時還有警惕的黃狗發出的叫聲
雖然已經三年沒有回來, 大隊也改變了許多, 但是小丫對於大隊的分布還是相當熟悉, 這些可都是她小時候一點一點踩出來的
小丫手上牽著賀沉，走在大隊的路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悄悄摸摸地走出房門又朝著外麵，走遠了一些以後，那本來還帶著幾分急匆匆的步伐又慢了下來, 兩個人並肩著, 倒宛如閒逛一般
“小時候的路可沒有現在好, 這路現在用壓土機壓結實了的, 走著還好, 這以前的時候一腳下去都是灰, 尤其是下雨的時候”
小丫慢悠悠地走著, 步子跨得很大，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在路上走成一條直線
“不過小時候倒是一點不嫌棄路爛，還挺喜歡踩來踩去的”
但是現在長大了，就再也不會像小時候一樣在爛泥裡踩來踩, 會嫌棄地臟, 會嫌棄弄臟衣服褲子，也會嫌棄味道不好聞
“不過我還是更喜歡現在”小丫彎著眼睛笑嘻嘻地說著
賀沉握著他的手緊了緊，看著小丫, 鄭重說道，“我也喜歡現在”
他喜歡現在有小丫陪著，有父母在，有朋友的日子
賀沉很多時候也會在想，如果當初小丫沒有出現的話，他會是怎麼樣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他爹娘沒出事，在他外公來第一次回來帶他走的時候，他可能就跟著去國外去了
彆的不說，那邊的科技是真的很吸引他的
而一旦去了那邊，就算後來知道他爹娘的事情，賀沉應該也不會回來了
他們屬實是沒多少感情的
在一開始的時候，這夫妻倆在他心中的地位還真不多，畢竟從小都沒相處過，甚至因為他們還受了不少苦
按照賀沉的性格來說，就算去了那邊也是一門心思紮根在那些研究當中，生活上肯定是不會有什麼大的區彆
不要臉的說，賀沉覺得就算過去那邊他也一定會功成名就甚至發展得更好，畢竟這些年國內外差彆不是一般大
但是賀沉也知道，他過去也一定會孤孤單單的
他喜歡現在都生活，也喜歡和他一起長大的小丫
賀沉眼眸向來都是淺淺的，但是神色卻是深深的，他話不多，但是會握緊小丫的手支持她，聽她碎碎念念
小丫臉上帶著些懷念，拉著賀沉繼續碎碎念念
“你都不知道我們這裡小時候日子有多苦，我們大隊還屬於比較富裕的大隊了，畢竟人也多，地也多，但是就這樣那幾年能每頓吃飽就是不錯了”
“這吃頓肉，買衣服，出個門，上個學，大家都是咬緊牙關。像現在這樣，我們一來大家又是送米送麵又是送菜送肉的
這要是以前呀，那是一根菜長歪了，占了彆人的地盤，他們都恨不得把菜分兩半給家裡加個菜”
也不是說小氣吝嗇，而是自己都吃不飽了，哪裡來的心情去大方呢？要真是那種自家都快吃不飽了，還在外麵窮大方的，小丫才覺得有毛病。
“現在看著他們日子都過好了，可真好”
彆看小丫雖然說在大隊上也沒呆幾年，但是她對大隊的感情可深了
或許因為那自家都快吃不飽飯的時候，還願意分給她的一塊紅薯
又或者是那罵罵咧咧，但是每次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偷果子
又或者說是即使嫌棄她但是還是幫她紮起的頭發
……
小丫碎碎念念的，小時候的事情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賀沉就在一邊聽著，看向小丫的眼神滿是心疼
賀沉雖然說小時候的經曆也算不得愉快，但是向來是衣食無憂的，這種吃不飽他從來沒感受過
兩個人就這樣手拉著手走在村子裡，然後繼續朝著村尾走去，來到了這邊小樹林裡
“小心點”
再往裡麵走就是山坡路，坑坑窪窪的，小丫還好，但是她覺得賀沉肯定是走不習慣的
“嗯，我牽著你”賀沉絲毫不覺小丫是在提醒他，看了看體型嬌小的小丫，又道，“我背你”
本來擔心他的小丫：？？
她看了看賀沉，又眨了眨眼睛，然後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鬆開手直接往他背上跳，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晃著腦袋，喜滋滋道
“那你要走穩哦”
“嗯”賀沉沉穩而又堅定地點頭
“往這邊走”小丫給他指路，賀沉問也不問，直接就往裡麵走去
“這山裡可是有狼的，嗷嗚”小丫作勢叫了一聲，在賀沉耳邊道，“你就不怕我帶你去喂狼？”
“不怕”
賀沉提了提小丫，把人背得穩穩的，踩在山坡上，穿過林間，月光打在兩人身邊，更是顯得人親密無間
小丫在賀沉背上晃著腳，下巴靠在賀沉的肩膀上，緊緊摟著人，時不時用手給他指著方向，最後兩人踏著月光，來到了一處小山穀處
這裡樹木林深，月光照不進來，光線瞬間暗了許，溪水潺潺，鳥鳴蛙呼
再然後
仿若那天上繁星下降，整片山穀閃爍著瑩綠色的光
一閃一閃
宛如置身在精靈世界一般
是螢火蟲
賀沉不是第一次見螢火蟲，但是這種場麵還是第一次，此刻的他就像是誤闖進螢火蟲世界的人類，怔怔站在原地
小丫下巴靠在他肩膀上，也欣賞著這一幕，她也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場麵了
他們這邊螢火蟲其實不多，但是這個小山穀尤其得多
大隊上的人甚至很多都不知道這裡，畢竟螢火蟲要晚上才容易發現，白天很少，而這裡位置又有些裡麵了，小孩子大晚上是不敢來的，大人是懶得跑
也是以前朱三娘經常過來打獵才發現的
那時候小丫還是奶呼呼走路都還有些歪歪倒倒，被朱三娘他們帶過來，看著這漂亮的場麵隻會哇哇叫
而現在的她，都已經有對象了呢
小丫摟著人的力道又大了幾分，湊到他的耳邊，呼吸都帶著幾分熱氣，軟軟呼呼道，“好看嗎？”
“好看”賀沉聲音低沉，在螢火蟲的光芒下，眼中也帶上了些許的光芒
螢火蟲的光芒很是微弱，但是一山穀的螢火蟲聚在一起就不一樣咧，天上星光閃爍，四周螢火熠熠，月光墜落，從一旁散射下來，照在他們身上
明明亮亮，若隱若現
賀沉沒再看前麵山穀的螢火蟲，微微轉頭，視線裡都是靠在他肩膀上眼睛亮晶晶的小丫
小丫生得很好，臉蛋小小但是又不顯瘦弱，眼睛大而明亮，睫毛長長，鼻子挺直，五官明豔大氣
她定型得早，十四五歲的時候就是這般模樣，但是那會還有些嬰兒肥，現在則是一點點褪去那些稚嫩，變成個大姑娘了
對著小丫看過來的目光，賀沉喉頭有些緊，想要說點什麼，還沒說出來，某個大膽的小崽子就開口了
“賀沉哥哥”
小丫眨了眨眼睛，看著月光下有些朦朧的賀沉，伸手在他鼻子上輕輕劃了劃，酥酥麻麻
她輕輕喊了喊人，然後手腳並用，十分利索地從賀沉的後背上移到了前麵，兩個人這會真正地麵對麵，在空蕩的山穀裡，呼吸清晰可見
小丫還記得在她房間那會，兩個人也是這樣，不過
“你怎麼不緊張了？”小丫把小腦袋湊到前麵，兩個人挨得很近，呼吸都交纏到一起
小丫微微歪了歪腦袋，她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更彆說從小學醫，在這方麵，那是臉都不紅一下的
她雙眼亮晶晶地還帶著幾分促狹地看著賀沉，一隻手摟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甚至還順著他結實的臂膀摸了摸，很是鬆馳，沒有之前在房間時候的緊繃
這也沒過幾天呀
小丫眨巴眨巴眼睛，試著又湊近了幾分，兩個人鼻尖都抵在一起了，溫熱的呼吸交纏
賀沉就這樣看著她，不似之前那般緊繃，也無，絲毫地後退
“嗯？”小丫繼續眨眨大眼睛，也有些不理解他這時候怎麼一點也不害羞了
兩人靠得很近，睫毛長長，頭發散落兩根，掃在臉上酥酥麻麻的，賀沉靜靜地看著小丫，也知道她的心思
但是
作為常年國內外兩邊跑甚至生活時間一半一半的人，賀沉之前緊張純粹就是因為深更半夜，又還是在房間裡，甚至還是在岑家
這岑永望和朱三娘都在外麵，他敢不緊張嗎？不緊張那腿都得被打斷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們是在外麵
看著依舊試圖挑釁自己都湊到自己跟前的小丫，一直沒脾氣的賀沉眼眸深了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看得小丫都有些悻悻然了，她癟了癟嘴，戳戳賀沉臉蛋，覺得他這樣一點也不好玩了，就想要移開腦袋，從他身上跳下來
“小丫”賀沉卻突然開口的，他聲音低沉，眼中帶著幾分深意
“嗯？”小丫又湊了過來，歪著腦袋看向賀沉，大眼睛中帶著幾分疑惑，像是再問他怎麼了
兩個人麵對麵的抱著，挨得很近，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甚至於心口浮動的聲音
看著大膽而又顯得懵懂的小丫，賀沉勾了勾嘴角，眼中帶上笑意，然後在小丫睜大的眼睛中，輕易突破兩人間那點若有若無的距離，唇輕輕貼在了一起，微微摩擦
和他本人的冰冷性子不一樣，賀沉的唇倒是暖暖的軟軟的，甚至還有，有點香，是衣服熏香的味道，淡淡的淺淺的
小丫先是驚得睜大了眼睛，簌地又想起他們的關係
可不是親親密密的兄妹了，這可是正經對象咧
她眨眨眼睛，摟著人的脖子，朝前探了探，唇貼得更近，也不知道是誰先主動的，漸漸的，舌尖試探，帶著甜膩膩的味道，交纏在一起
良久
連個個人分，小丫小臉紅撲撲地看著賀沉，眼裡仿若染上了星光，軟乎乎道
“你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