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望北直接從桌角抽出一個文件袋,隨手扔向趙宇聲:“那你看看你這個月的支出去向和到過的場所,都在裡麵呢。”
那文件袋裡厚厚一疊,砸下去的分量不輕,而角度就那麼恰恰好,邊角尖端劃到了趙宇聲的額頭,一道血線順著他的側臉滑落。
趙宇聲一聲不吭,去將文件袋拾起來,卻不打開,就那麼握著。
趙望北一挑眉:“你不看,這是承認了?”
他站起來,擺起了父親的慈眉善目,“我和你說過多少次,強扭的瓜不甜。”
“他就算初中時候對你再怎麼好過,你也不能硬是棒打鴛鴦,拆散了人家一對小情侶,還強迫人家和你在一起吧。”
趙宇聲抿了抿唇,無聲攥起拳頭。
趙望北講他的反應儘收眼底,提起唇角:“彆這麼執拗,對某一個人或者某一件事太過執著,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見他犟得不願意說話,趙望北提起的唇角慢慢下壓:“還不知道你原來是個癡情種。”
“管家。”
守在門外的管家進門福身:“先生。”
趙望北有點累了似的抬手一指趙宇聲,“你來。”
於是管家出去片刻,又拎著一根實心木棍回來,他掂了掂手裡分量不輕的東西,掌心裡還包著繃帶,低順內斂的對趙宇聲輕聲道:“少爺,得罪了。”
話音剛落,一股勁風從趙宇聲後背襲來,他繃住了下意識躲開的反應,咬牙硬抗下那一棍,棍子落在肩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趙宇聲的唇角咬出一絲血跡,半聲沒吭。
“還有二十九下。”管家倒計。
又一聲悶響。
“還有二十八下。”
……
待三十下全部打完,趙宇聲硬撐著離開書房,剛回到房間便整個人直挺挺倒下,摔在梆硬的地板上。他頭暈目眩的緩了許久,慢慢爬起來,回到床邊脫下襯衣,身上滿是未愈的淤青和傷痕,遍布一片,看起來有些嚇人。
鏡子裡映著淤血一片的青紫後背,趙宇聲給自己上不了藥,乾脆就任由它這樣了。
管家每次朝他下手時總會暗暗的使狠勁兒,當著趙望北的麵差點將他打得趴下去。趙宇聲對著鏡子照了片刻,目光慢慢冷了幾去。
陳琅回到賓館後,張雙並不在,可能是出去做工了,他便沒怎麼在意。
陳琅在前台一下子續了約摸半個月的房費,回到房間之後發現張雙的放在角落裡的背包可能沒有放穩,從椅子上倒下來,裡麵散了一部分東西出來。
陳琅原意是想替他撿撿收拾回去,結果在一堆小東西下麵發現一疊從地方早報上裁下來的新聞板塊兒。排版緊密,字很小,陳琅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發現那是被截下來的幾則新聞。
其中一則新聞的主人公陳琅居然還認識。
那是曾經黃思兆被綁架事件中的領頭人,那個被稱為老大的人,在出獄之後的第二個月被發現死在偏僻荒蕪的山野之中,身上被刺了很多刀,斷了兩條腿,屍體被發現的時候都爛了臭了,估摸是被尋仇的,隻是這手段未免過於極端殘忍。
陳琅皺著眉看完,又繼續看下一則,不過這一則和上麵那個比起來就沒有那麼嚇人了。是一所老舊的居民樓因為電路老化而起火,住在樓裡的年輕人因為正在睡覺而錯過最佳逃生機會,最終被大火嗆壞了嗓子,全身嚴重燒傷,被救出來的時候已經失去意識了。這孩子的後半生因為這一場大火估計都不會好過。
陳琅皺了皺眉,不禁感到惋惜,若是按這個災情受害者的年紀來算,應該也是和趙宇聲一樣的歲數,本是最該有活力且未來可期的年紀裡就要背上這一身的嚴重燒傷和啞嗓子,實在命運無常。
陳琅一一看過那些新聞,除了那個綁架犯,其餘的大多是一些因為意外或者自然災害而受難的人,都很年輕,歲數相仿,在最好的年紀裡遭遇最不辛的事情。
他將那些小報紙都整理好放回張雙的背包中,塞位置的時候無意碰到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陳琅為了把東西全部塞進那個小背包裡,想了想,要伸手把這個書本一樣的硬塊兒取出來重新安放,然而東西一拿出來,他便僵了一下。
他手裡拿著的明顯是厚厚的一遝錢。
陳琅視線下移,在張雙那個破破爛爛的小背包底部,清一色放著一遝又一遝的錢,他甚至不知道原來一個小背包裡麵還可以塞得下這麼多錢。是他天天出攤累死累活一年乾滿三百六十五天都存不到的數目。
張雙哪裡來這麼多錢?
他不是連那個做小賣部用的小平房都賣出去了到處流浪隻能住在橋洞底下的嗎?
他不是連吃一碗豬腳飯都要東湊西湊出十五塊錢咬咬牙才舍得花錢吃頓飽的嗎?
他窮到這些年無處可歸,一個人到處流浪,那麼委屈的一個人生活了四年,難道都是假的?
但是有錢為什麼不用也不存銀行,非要放背包裡還不隨時帶在身上?難道這樣他不擔心會被彆人發現嗎?
陳琅覺得自己的腦子在哢哢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