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陽住了一個月的酒店, 頭月因為沒有節製大手大腳的花錢,卡裡岑怡打進去給他用來在外麵立足的本金被他謔謔一空。
等他發現自己沒有錢了的時候,他已經住不起酒店了。
謝蘭陽頗為狼狽的搬出酒店, 拎著自己越來越少的行李站在大街上, 仰頭看著周圍參天林立的大樓,終於感到了些許的茫然。
他的朋友在避著他,他不是沒有感覺到。
隻是一次又一次用來搪塞他的理由已經漸漸聽膩了,無言到最後都會換為爆發,直到他把自己最後一絲薄弱的友情給消耗掉。
現在的他沒有朋友,沒有工作, 身上也沒有錢, 學曆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買來的,什麼技能都不會,終於體會到了一種……名為窘迫的囧境。
沒有錢的他試著去找工作, 線上線下, 跑得滿頭是汗,被麵試官一次又一次的拒絕, 挑了一個又一個的毛病, 為難,輕視, 否定, 冷嘲熱諷,最後實在受不了的他終於大發脾氣, 壓著一個明裡暗裡打壓他的麵試官狠狠揍了一頓,揚長而去。
衝動的結果就是他後來的找工作之路越來越困難,他的脾氣實在是太過捉摸不定,在家裡習慣了有氣就發的人實在沒有辦法做到為了一點微薄的薪資而忍受任何委屈, 到了最後因為被拒太多次,謝蘭陽甚至有些麻木了。抱著一種“既然你看不上我那老子也看不上你”的想法,用擺爛的態度臭著臉麵對和自己交流的所有人。
儘管他的外表看起來完全無所畏懼,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前二十三年那股盲目的自信已經被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裡消殆一空,變得不自覺的焦慮和情緒起伏。
到了第七天,他終於找到一份幫彆人刷單的兼職,結果被騙光了身上的所有錢。
第八天,他挨了一整天的餓,為了緩解饑餓感隻能不停的喝水。
第九天,一覺醒來丟了行李和手機,全身上下隻剩下去便利店時給找的一塊五毛錢硬幣,數天來壓在心頭的落差感和委屈終於爆發,他伏在公園裡嚎啕大哭。
第十天,他整個人變得萎靡,瑟縮,因為在彆人店門口多歇了一會兒而被毫不留情的大聲斥罵趕走,直言他擋了自己生意真是晦氣,小夥子有手有腳的卻跟個乞丐一樣蹲在彆人店門口等吃,tui,真是不要臉。
謝蘭陽已經不再抗爭,沉默著離開以後在街上亂逛,他頭暈腦脹,很想找個地方能夠歇一會兒,但是又怕會被上一家店趕乞丐一樣趕走,攥著自己身上唯一剩下的一塊五,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了那張藏在裡麵的,被酒店洗衣房洗過晾燙隨後又被折疊好送回來,殘存在裡麵的黑色名片。
名片本身很薄,被洗得不成樣子,緊緊貼在了口袋內側糊成一團,謝蘭陽抖著手把它一點一點的扣出來,小心翼翼,生怕扣壞了那上麵的任何一個字眼。
在把名片弄出來的時候,他抖著手把碎成幾半的名片輕而又輕的拚在一起,隱隱還能看得出上麵模模糊糊的字跡。
謝蘭陽當即跑進路邊隨便一個手機店裡麵給錢借了個電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撥通了名片上麵的那個電話。
嘟——嘟嘟——
經過漫長的等待,謝蘭陽的心也跟著一起一伏,他額頭上出來一層冷汗,每一分每一秒都忽然變得無比難熬,知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到電話就要自動掛斷的時間,那頭忽然接通了:“喂?”是一個慵懶而柔軟的好聽女聲:“哪位?”
謝蘭陽便是在這時回了一下頭,看見小店裡的一個老式電視劇上正播放著一則小新聞。
前陣子因為二兒子意外身亡,已經許久不曾在大眾麵前出現過的“駿明”集團的創世人,謝允梅,已經暗中把自己籍籍無名脫離在外的大兒子給接了回來,當成繼承人來培養,未來極有可能會接替他的位置。
三十來歲,培養?這是不是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