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走,”顧潮生用儘最後的力氣勾住了他的衣角,眼睛睜得很大:“你不能去,皇城現在......太危險了。”去了無異於是去送死。
陳琅沉默片刻,在他的目光下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指頭,“顧、大人,你從未......救過我,也不要、再救我。”
顧潮生眼睜睜自己的手指被掰開,他頭一次豁出去放棄所有隻想要帶著一個人離開,但是這個人卻已經不再滿心滿眼都是他,願意跟著他離開了。
他現在隻想要為彆人而留下。
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將他籠罩,隨著最後一根指頭被掰開,他的手無力的垂落下去。
“不論你現在、救不救我,沈硯如都...早就,已經死了。”
顧潮生的目光顫動,看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愈行愈遠。
他從未想過,從小到大都追在他身後的人,有朝一日會連最後一個眼神都不再留給他。
顧潮的費勁的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抓住那片背影,然而強烈的麻醉效果卻漸漸讓他抬不起自己的手,最終無可奈何的垂落,意識被拉入深淵。
等那名侍女從後廚裡端著褐色的雞湯出來時,就看到顧潮生坐著陳琅的輪椅不省人事,而陳琅已經不知所蹤。
侍女:???
離開院子之後,陳琅在外麵看到了一間馬棚,裡麵的馬應當是顧潮生給自己準備的,陳琅毫不客氣的把馬牽出來,然後孤身直奔京城。
他不知道季邈會在哪裡,便乾脆直接進入皇宮,因為最後的事情都會在皇宮裡了結。
私心裡他不想再回季邈的府邸。
太薄情了。
薄情到陳琅心裡憋著一腔怒火,無處發泄。
除了把他送出京城以外,這人便沒有再考慮過他的感受。
他陳琅的感情原來這樣不值錢,他甚至連一句話也不留給自己。
季邈從一開始就存了要讓所有人一起同歸於儘的想法,他知道他是反派,知道他心性殘忍,知道他視人命如草芥,知道他久居高位早已厭倦所有,還知道他不管怎麼樣最後都會毀天滅地選擇和所有人一起去死。
他在季邈燒死大當家的時候就已經隱隱察覺到了這人的意圖
可自己眼巴巴的把人找回來,日夜以繼的相處,小心翼翼的暗示,仍然不能讓季邈改變他給自己定下的歸宿。
他想儘辦法的想拉著季邈活,在去寺廟祈福一行中甚至豁出老臉在他手心裡不停的寫情話,讓他留下來,卻被離開馬車前的一個吻給打發。
他阻止不了這人放棄自己的生命,和將所有人都一起拖入地獄的念頭。他在季邈心中的分量,甚至不足以打動季邈破例為他活下去。
陳琅到了現在才大抵明白,8485總是勸他不要一股腦把自己全部交出去的原因。
何為反派?是或殘忍,或涼薄,或罪惡,或不可理喻,或牽連無辜,還是放不過自己,放不過彆人,最後隻能落得個你死我亡的下場。難道權欲達到頂峰的最後,就一定要自毀嗎?
他真的被這人前陣子所表現出來的表象給迷惑了。
在他想著以兩個人這種牽扯複雜的背景以後要如何在朝堂裡全身而退遠離是非的時候,這個人卻仍在有條不絮的計劃著自己沒有未來的未來,並毫不猶豫的剝離了他的參與。
陳琅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非常惱火,但更多的是一種徒勞的,讓人無力的心寒。
既然他要殺,那他就救,既然他根本沒有重視過自己,那就站在他對立麵又何妨?
一路騎馬抵達京城後發現京城城門已經大開,大批不知名的流民混著人群亂哄哄的湧入,城牆上麵橫七豎八的掛著弓兵的屍體,地上有被踐踏破爛的盔甲和兵器,還有大片大片深紅色的痕跡。
陳琅眼皮一跳,直接縱馬長驅入內,經過重重城門,臨到皇宮時便聽到了震天的殺喊聲。
他翻身下馬,隨手從地上撿了一柄劍,從自己的小倉庫裡翻出了“武俠小說”。
這個道具有好處也有短處,好處是每個招式都可以連續使用,但是使用時限隻有半刻鐘,時限過後即失效。
但是幸好,他這裡有厚厚的一大本。
陳琅仰頭望了望天,他趕路趕了很久,騎馬騎得屁股疼,出發的時候還是中午,現在天邊僅僅殘存著幾片晚霞,即將被夜幕吞沒。
天已經快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