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芳蘭和她的朋友出門搓牌去了, 這是她周末的慣例。錢煒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
難得的休息時間讓他賴床到臨近中午,這才甘願從床上爬起來,先是去廚房裡看了看, 發現安芳蘭依舊沒有給他留早餐。
錢煒煩躁的扣了一下鍋蓋,轉頭去衛生間裡用熱毛巾擦一擦臉,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對麵樓層的窗戶上,一個妙曼的身形影影綽綽掩在半透明的紗窗後麵, 伴隨著一點淅淅瀝瀝的水聲傳過來。
錢煒把牙刷放進嘴裡有一搭沒一搭的刷著, 一雙三角小眼看得出神。
他這房子對麵那個樓層裡住著一對小情侶,女的身材特彆好。
對方洗了多久, 他就看了多久,直到那人影轉了個身, 好像是去穿衣服。錢煒不由自主的伸出了脖子,一點一點的探到窗外去, 為了清楚的看到更多,他不得不把雙手把在窗戶下方搖搖晃晃的條形桌上, 將身體越過礙事的桌子和窗口,像隻萬年不動的老王八一朝探出了頭。
門口的響鈴聲將全心神都放在對方窗戶上的錢煒給嚇了一大跳, 差點連人帶桌的從窗戶外邊兒掉下去:“您好, 快遞, 有人在家嗎?”
操。
錢煒罵了一聲,再扭頭,卻剛好撞見對麵女鄰居拉開窗戶通風時錯愕的眼神,兩人都愣了一下, 女鄰居反應過來,大罵道:“變態!”隨即一把將推拉窗給拉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操!
錢煒把探出去的腦袋艱難收了回來, 帶著一腔火氣走向大門:“誰啊?!”
快遞員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他:“您好,是錢先生家嗎,這裡有您的快遞。”
錢煒惡聲惡氣:“往後彆把嗓門喊得這麼大,要是碰上有心臟病的人非得訛死你不可。”
快遞員用怪異的眼神看了看他。
“看什麼看!”錢煒把東西收了,用力將門摔上,隨手把快遞放在客廳的茶幾上,等他再轉回窗口去看時,對麵那個人的窗簾果然重新拉上了。
媽的,錢煒罵罵咧咧洗掉臉上的牙膏沫,在冰箱裡掏了掏,拿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買回來的速凍早餐自己去廚房裡蒸著吃。
電視機裡播放著安芳蘭最愛看的狗血肥皂劇,他癱在沙發上不想動彈,隨手拿過桌上快遞撕開了外包裝,卻猝不及防赫然看見了一份親子鑒定報告書,還有一張安芳蘭和彆個男人舉止親密,臉上帶笑的近照。
文件袋裡麵還放著兩個小密封袋,一袋上麵貼著一個標簽:馬忠義。
另一個上麵是:楚舜。
親子關係概率值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確認親生。
錢煒看著看著,大腦忽然就斷片了。
他直愣愣的盯著手裡頭的報告,盯著那個紅色的章印,愣了很久很久。
這不是真的,紙張不對,印章也不對,檢測機構他沒聽說過,一眼假,錢煒把報告紙折起來一撕再撕,撕成了碎片,全部投進垃圾桶裡,胸口起伏著原地來回踱步。
一定是有人在搞什麼鬼。
這才不是真的。
可是,錢煒卻忍不住去想楚舜的臉,想他越長大就和自己越不相似的眉眼,還有他比自己和安芳蘭都高出一大截的身高......這跟自己確實不是很相似。
錢煒攥緊了拳頭,抬起一雙通紅的眼睛。
不,不應該,安芳蘭沒有工作,一家子都全靠他一個人養活,她怎麼可能敢?
她怎麼敢?!
腦子裡有個細小的聲音在說:她敢不敢,你自己親手去做個鑒定不就知道了?
錢煒攥緊的拳頭在發抖。
他想到自己這麼多年拚死拚活,安芳蘭說不想工作,他就拚了命的往上爬,努力掙到更多的錢,把兒子從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娃娃拉扯成了模樣俊俏的大小夥子,他供著這一大家子的全部開銷,但每每晚上拖著疲憊的身軀下班回到家時,卻總是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小事情遭到安芳蘭的各種嫌棄和牢騷。
他想,他或許,應該,的確是要去做一個。
做一個親子鑒定。
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
是他的就該還是他的,如果不是他的話......
錢煒看了眼垃圾桶裡碎成渣的報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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