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琅發現自己最近無所事事的時候, 他已經無所事事了好些天。小孩兒高三第二學期變得更加忙碌,天天早出晚歸,無聊到一個人獨守空閨的他隻能每天牽著貓貓出去溜溜。
遛了半個多月, 貓貓肥胖的身體線條變得流暢了不少, 到後麵它一看見陳琅要去拿牽引繩就躲,躲不過就藏起來, 藏不住就比陳琅先一步出門,到了後麵變成陳琅拿著牽引繩出門找貓,到外麵溜達一圈回來發現貓蹲在自家門口等著他開門。
這讓陳琅感覺有種去遛貓卻被貓遛了的惱怒感, 於是決定晚上不給它罐罐吃,貓委屈得直嚎,最終以挨了陳琅一逼兜告終。
“嚎個屁, 看把你給胖的!”
他決定以後出門都不帶上這個逆子, 讓它自己胖死算了!
然後第二天他自己出去的時候, 他就在大街上被人創了。
撞他的人是故意奔他來的, 陳琅原本聽到身後的轟鳴聲響起時就已經有了一種莫名的預感,直到那個轟鳴聲直直朝他這邊衝過來。快得他沒來得及轉頭就整個人被創飛出去三米遠,以頭搶地爾。
楚嘉裕接到通知的時候還在上課,他豁然從位子上站起來,課桌刮過地板發出巨大的響聲,他卻扭頭直接從教室後麵跑了出去, 徒留一室不明所以的學生和呆在原地的禿頂物理老師。
他甚至忘了打車, 瘋狂徒步六公裡一路奔去了醫院,抖著手按了電梯上了樓, 轉個彎卻和病房裡腦袋被包成蘿卜頭的陳琅猝不及防對上了視線。
陳琅:“......你怎麼來了?”
楚嘉裕:“......”他快步走過去,“怎麼樣,哥, 發生什麼事兒了?”
“沒事啊,”陳琅頂著一腦袋的繃布晃了晃:“問題不大。”
就是差點把他的腦子給拋出來了而已。
“誰做的?有看到是什麼人嗎?”楚嘉裕關切之下顧不得保持什麼距離,捧著他的臉左看右看。
陳琅稍微咳嗽一聲,“有路人幫忙報了警,人已經抓到派出所裡去了。”
“哥,”楚嘉裕眉間壓抑著心疼:“你受苦了。”
陳琅覺得這話哪裡怪怪的,“沒事啦,你看我還好好站在這裡,”他笑著轉移話題:“這些摩托仔當街故意撞人,得送他們進去好好蹲幾年牢子才行。”
楚嘉裕五指攥緊,抬頭揚起臉:“嗯,必須要讓他們接受懲罰。”但不能是輕飄飄的懲罰。
“啊,對了,”陳琅想起什麼:“你現在不應該在上課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
楚嘉裕僵了僵,隨即垂下眼睛:“對不起,我太擔心哥了,所以我......我逃課了。”
何止逃課,他當著老師的麵直接曠課的。
陳琅摸摸頭上將腦袋裹得嚴嚴實實的繃帶,安慰他:“沒事,他們問起來的話你就跟你老師說我出意外摔進了醫院,你一時著急而已所以才跑出來的。”
楚嘉裕點點頭:“好。”
包紮好之後陳琅還是有點頭暈,在醫院的一樓大堂找位置靠著緩了有一會兒,楚嘉裕坐在他身邊,有些緊張:“是不是頭還很暈?我去給你倒杯水怎麼樣?”
“不用了,”陳琅閉著眼:“你讓我眯一會兒。”
楚嘉裕坐在凳子上搓搓手,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忽然說:“哥要不你靠在我肩上這兒......眯一會兒唄?”
陳琅那邊兒沒聲,楚嘉裕僵著不敢動,生怕身邊的人發現他的意圖,良久之後陳琅依舊沒動,楚嘉裕麵上不顯,但心裡已經漸漸的失落下去了。
他動了動嘴角,剛想說些什麼,肩膀上卻忽然輕輕靠上了一個重量。
楚嘉裕一愣,心裡怦怦跳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的撇過頭,陳琅正偏頭閉著眼,唇色有些蒼白,透出幾分平時所沒有的脆弱意味。他不由自主將身體挺直了一點,讓這人靠得更舒服一些。
其實幾個鬼火少年給他創的那一下,讓陳琅當場昏過去了將近十分鐘,他想起了一些被自己遺忘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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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四歲那年,在院長發病離去之前,其實有給福利院拉到過一個讚助商。
那時他被和其它的小孩兒一起叫出去,在小院子裡排成幾條隊,乖乖等著這個有錢男人像過商品一樣把他們所有人都過了一遍。
院長點頭哈腰的侯在一旁,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高大的身形從他們麵前一一步過,院長說:“他們都是很好的孩子,讀書也很用功,很乖很聽話,一定會非常非常感謝您的。”
高大身形緩緩停在了陳琅麵前,一隻大手忽然伸出來,帶著幾分狎昵意味的輕輕揉搓了下他翹起來的一搓頭發,男人說:“這孩子挺不錯的。”
院長的臉色登時變了。
這院子的所有孩子裡當屬陳琅生得最好,他這舉動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