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前頭打聽一下。”
“是!”
車夫走後,裴澈坐在馬車上,揭開簾子看著兩邊的街道。街道很臟,上麵滿是什麼泥土,爛菜葉的,偶爾有風刮過,還會傳來一陣難聞的味道,讓人幾欲作嘔。行人走動時,腳邊飛濺的泥點子,會沾到鞋子和褲腳上,這些人卻毫不在乎,沒有人會低下頭去撣一撣。
裴澈眉頭緊皺,看著身上的衣裳有些出神,他簡直難以想象衣服下擺沾滿泥點子的樣子。待會要不要下車呢?或者說,還是回家換套耐臟的衣裳再來?
“少爺,小的剛剛去問了,那白家的人說江小哥出門去了,還沒回來。”車夫說道,他們今兒來的有些不巧了。他本以為白跑了一趟,少爺會不高興,可這一臉鬆了口氣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呢?
“那就回去吧。”陷入兩難的裴澈沒想到問題這麼快就解決了,他明天要換上最差的衣裳過來,如果弄臟,就直接扔了。
“是!”車夫坐上馬車,調轉了那頭,往回走去。
裴澈剛想放下簾子,卻見不遠處一大一小正有說有笑地迎麵走來。
“停下!”裴澈趕緊出聲,車夫立刻收緊韁繩,長籲了一聲。
一匹高頭大馬突然在身邊停下,江淼連忙牽著弟弟往旁邊靠了靠給它讓路,他怕這馬等下一蹄子過來。可他沒等來馬車繼續向前,反而在揭開簾子的窗口看見了一張見了就難以忘懷的臉。
這廝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是江淼看不起這裡,實在是這城西對於梁京的其他地方來說,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不是這人該來的地。
裴澈有些泄氣,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一見他就走神,明明他旁邊那個小孩還是很正常的,抬著頭一臉驚歎地看著自己。
“江小哥?”裴澈忍不住開口叫道。
“你和我說話?”江淼指了指自己,然後就看見裴澈皺起眉頭,似乎在說,這兒還有彆人?
“呃,不知裴公子找我有何貴乾?”江淼問完,突然福至心靈,臉上的表情突然生動起來,笑著問道:“您是來找我訂壽桃的吧?什麼時候要?要幾籠?甜的鹹的都行!”
果然是個貪財的小販!裴澈想,隻有談到錢的時候,他才會對自己笑。剛剛初見他時,分明一臉怎麼有瘟神上門的模樣。
“我不是來訂壽桃的,我——”
“再見了您呐!就不耽誤裴公子回家了!”江淼倏得換上一臉假笑,還朝車裡的裴澈揮了揮手,一副送彆的表情,看得裴澈心裡無比鬱卒。
“我是來訂壽桃的!”裴澈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
“真的嗎?前麵不遠就是我家,裴公子進去坐坐,喝杯熱茶吧?對了,您要多少來著?”小販專業的變臉速度驚呆了裴澈,他腦海裡忍不住浮現出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句話。為什麼書上說起老百姓都是純樸敦厚的,明明也有這種貪財狡詐的類型!古人誤我啊!
“先要個二十籠吧?”忠國公府人多,每個院子都要分到的話,二十籠應該差不多吧?裴澈想,上次隻給祖母和小弟帶,還可以說不多。這次特意來買,不分給他們好像不太好。
等等,他不是特意來買壽桃的!
“您要甜的還是鹹的?”因有客人問了,江淼便順勢推出了豆沙餡的甜壽桃,這裡的人口味好像比較雜,沒個統一的標準,應該是當初跟著先祖打天下時有全國各地的人吧?
“……每籠甜鹹各半吧。”他好像隻知道祖母和小弟的口味。
“行,二十籠的話有點多,您什麼時候要?要的急我就趕工做。”
“明天傍晚做好就行。”
“行,您看——”
“等等,我先問你一句話,你做壽桃時,我能不能在旁邊看?”裴澈眼見這小販嘴裡沒一句和生意無關的,趕緊開口打斷他,被他這麼一帶,他險些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江淼麵露狐疑之色,這人是想學他的手藝還是想學他的手藝呢!上次看了這次還要看,做壽桃有那麼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