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是他們今天呈上來的。”徐公公遞上幾張紙,紙上寫滿了裴澈和江淼二人一天做過的事情。
梁平帝拿過紙平舉至眼前,紙上寫著:
“辰時初,裴世子從國公府出門,乘馬車前往西城門益豐街甜水巷子。在裡頭待了半個時辰,攜江淼一同,乘車前往梅園與蘇小侯爺,戶部尚書韓何次子,禦史大夫賀詡長子三人小聚,談話內容不詳。午時初在攬月樓用飯,後裴世子與江淼單獨乘車去往西城門,途中,二人下車鑽進長巷,意圖不明……”
從那天頒下聖旨,梁平帝就一直命屬下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從屬下呈上來的情報中,可以看出兩人之間似乎真有情愫一般。
梁平帝放下手裡的紙,拿起了另一張。這張上麵是潛在各府的下人打探到的其他人對於這旨婚約的看法。見裴澈身陷輿論之中,梁平帝看得滿心愉悅。
“徐海,馮師那邊可有反應?”梁平帝問道,他之前隻想著裴澈是裴世傑的兒子,卻忘記他也是馮見山的外孫。不過此事乃是那裴澈親自所求,就算怨,也怨不到他身上。
徐公公答:“回皇上,馮老大人自上次去了忠國公府一探究竟後,便再無動靜。想是裴世子已經說服他了。”
“馮師一向眼裡不揉沙,朕料想,他定不會輕易接受一個男子和裴澈在一起的。另外,裴澈他祖母那邊,可有動靜?”
“聽說這幾日,那老夫人日日都把國公夫人叫過去立規矩,稍有不適便怒罵出聲,若有不從便搬出孝道壓製,令國公夫人不得不屈服。”
梁平帝露出一個滿意地笑,忠國公府越亂,他就越開心。
“還不夠,派人去欽天監一趟,讓李典去找裴澈拿來兩人的生辰八字,幫他們測個吉日良辰。朕難得做一次紅娘,自然得周到些。”梁平帝決定推波助瀾,讓國公府的場麵更亂一些。
“想必裴世子知道此事,必定感激不儘。”徐海跟著笑了起來。
欽天監監正李典接到旨意後也沒耽擱,一大早便去了忠國公府。府上和他一向沒什麼往來,自然也不知道他的來意,裴世元接待後,發現他是來找裴澈的,隻好忍氣吞聲讓人去請裴澈過來。
自從裴澈被封為世子,裴世元就一直感覺胸口堵著一口氣,讓他寢食難安。每次出門時,這種感覺最是強烈。
他當年以一介庶子身份,承襲了國公府的爵位,那些人雖然看不起他,到底也不敢當麵說什麼,隻在背後說些酸言冷語罷了。沒想到聖旨一下,那些人就變得肆無忌憚了,幾次三番當著他的麵,陰陽怪氣地稱讚他信守諾言,偌大的家業竟也舍得拱手讓人。
他被氣得不行,隻得回府待著。可沒想到,回了府也有氣受。他娘子在老太太那受了委屈,回來後就指天罵地,怪他出的是個餿主意。不止計謀成空,還累得宮裡的娘娘都吃了瓜落,放話說再不管國公府的家事。
這些天,他沒事就琢磨,事態到底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為什麼與他之前的設想完全不符?
就在裴世元試探李典來意之時,下人報世子已經來了。裴澈進門行了一禮,然後安靜地等著裴世元給他引薦裡麵的陌生人。
“這位是欽天監正李大人,他奉皇上旨意,有事與你相商。”在外人麵前,裴世元笑盈盈地看著裴澈,儼然一副好叔叔的模樣。
“不知李大人找我有何事?”欽天監的人找他?裴澈心裡生出些不好的念頭。
李典笑著說道:“先恭喜世子得遇良人,有皇上賜婚,二位姻緣必定會如意美滿。今日貿然上門,是因皇上傳下旨意,命下官把你二人的生辰八字拿去合一合,再為你二人測算一個良辰吉日,到時候也好鴛侶成雙。”
一通吉祥話,聽在裴澈耳朵裡卻是五味雜陳。他強笑著說道:“我的生辰八字倒是好說,另一個人的,今日怕是取不來了。不若這樣,你先回去,等八字取來之後,我再命人送上門?”
李典有些為難:“可是皇上的意思,是讓我儘快測算出來。這樣吧,請世子先將您自己的八字給我,另一張,就請您明日再遣人送到欽天監,如何?”
“既然如此,還請李大人先等一等,我這就派人去取。”裴澈叫來一個下人,讓他去明華院找蟬衣,讓蟬衣去他祖母那兒,把他的生辰八字拿來。
沒過多久,蟬衣就拿著一個盒子匆匆走來。裴澈接過盒子遞到李典手中,李典寒暄了幾句後,便帶著人離開了。
“祖母喚我有事,二叔,侄兒這便告退了。”裴澈不等裴世元開口,便帶著蟬衣走了,壓根不在乎他在後麵氣衝衝地看著他們。
“澈兒,欽天監的人要你生辰八字乾什麼?”裴祖母問道,然而她這樣身份的人,哪能不清楚這其中的含義呢?隻是不願相信,明知故問罷了。
“皇上命他拿我和江淼的八字去合……順便,再測算一個良辰吉日出來。”裴澈原本還想著皇上不過一時氣憤,等他消了氣,日日忙於國事,必然會忘了這一遭。可今日之事告訴他,他之前覺得有人跟著這件事做不得假,皇上真的派人一直盯著他們。
裴祖母嘴唇哆嗦了兩下,臉色也有些蒼白,她問道:“澈兒,你真的要娶那個男子進門嗎?”
“祖母,事已至此,還有彆的選擇嗎?”裴澈也很無奈,“隻是,我不明白,皇上為何會對此事如此在意?”拒絕公主示好的並不隻他一人,被逼到如此境地的,卻隻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