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小石頭報了名,為了讓他上學近點,江淼曾打聽過這邊租房的價格,得知那種十分老舊的院子裡的一個單間起步價都要五百到六百文時,他突然覺得,每天多走幾步路,好像也挺健康的。
“不算貴,當年我爹買來時,隻花了一千五百兩。”裴澈隨意答到。
輕描淡寫的口吻,刺激了江淼脆弱的小心臟,他怪叫一聲:“隻花了一千五百兩?”其中隻這個事,發音格外重。
江淼算了算,就當自己賣包子生意紅火一個月能賺五兩好了,想要買這樣一座房,也得不眠不休工作三百個月,合二十五年!江淼有些淚目,這個世界對普通人來說,太不友好了!
“現在沒有兩千五百兩,估計拿不下。”裴澈道,兩相比較,以前的賣價還是便宜的。
這樣一想,確實還挺實惠。不過,江淼嘴巴越咧越大,管他呢,現在這棟宅子歸他了!
江淼興高采烈地往裡走去,裴澈牽著裴沐跟在後頭。江淼一進來,便四處打量。他知道自己此時看起來大概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好笑,但他確實好奇。
來到這裡後,他隻近距離參觀過祝家的宅子和桃花眼的院子。其實都不算參觀過,祝家他去的地方隻有前廳和廚房,桃花眼家的隻在花廳坐了坐。
眼前的這座院子,雖不如祝家的富貴榮華,也不如桃花眼家的雅致漂亮,但整座院子透出來的勃勃生機卻讓江淼十分喜歡。特彆是花園中間還有一個小池塘,想到可以自己下塘抓魚挖藕,江淼又忍不住快樂起來。
裴澈一直跟在他身後看著他,不由感歎知足者常樂這句話果然是至理名言。不過一座宅院而已,便能讓江淼露出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一般的快樂。
逛完了園子,他們又去裡頭看了看。國公府的人乾活特彆利索,幾日的功夫,不僅將整座宅子收拾得煥然一新,就連裡頭的各種家具,都置辦得整整齊齊的。
自從看過了這座宅子,江淼內心原有的幾絲抗拒完全消失不見。他也不想這麼沒節操的,可是裴澈給的實在太多了!
抗拒消失之後,江淼也敢坦然麵對家人了。所以第二天,他送小石頭上學之後,就踏上了馬車,回到了江家灣。
此時距離春耕還有一段時間,但勤勞的農人們早就閒不住了,正會都紛紛把閒置了一冬的農具拿出來,仔細地檢查,看看有沒有蟲蛀,需不需要修繕。
江淼到家時,一家人都在。他將帶回來的東西遞給小雨姐,讓她帶弟弟妹妹進去分。打發走這些孩子,江淼清了清嗓子,宣布了自己要定親的事。
誰知他叔和他嬸一點都不驚訝,兩人相視一笑,他二叔道:“大侄子啊,上次你回來拿八字,你嬸就猜到了。定親的是哪家姑娘?她家要多少聘禮?如果你手頭緊,二叔這裡還有些積蓄。對了,你和人家說清楚,你要帶著弟弟一起生活的嗎?”
江淼尷尬地笑了兩聲:“這……定親的人很好看,是梁京赫赫有名的美人。他家的家世也很好,根本就看不上我們這點家當。他也知道我會帶著弟弟一起。”
聽到那邊這麼好的條件,江二叔反而有些忐忑了:“那姑娘家這樣好的家世,如何會嫁給你?她該不是身體有什麼不妥當吧?”不是他看不起自家侄兒,實在是相差太大。要他看,親事還是要找門當戶對的比較好。
“二叔,對方很健康,還很有學問,待人也真誠有禮,就是一點不好,他不是個姑娘家。”
江二叔一愣:“她是寡婦,還是被休回家中的?”在他心裡,不是姑娘,必然就是婦人了。
江淼哭笑不得:“他不是寡婦,也沒有被休,他是個男人。”
“哦,男人啊。”江二叔安慰地點點頭,而後突然意識到江淼話裡的意思,“男人!你要定親的對象,是個男人?!”他騰得站起身,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麵容都有些扭曲了。
眼見江二叔一臉要替江家清理門戶的樣子,江淼立刻後退一步:“二叔,您先冷靜,我有苦衷的!”
“你有什麼苦衷?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的家世了?”江二叔左右看了看,似乎想找一把趁手的工具。
“我哪是這樣的人!”江淼略心虛地叫屈,“我是被皇上賜婚,才不得不跟一個男人成親的!”
“皇上……賜婚?”江二叔愣住,片刻後,他大吼一聲,“你怎麼不說是月老牽線呢?還敢編這樣的借口!”
“我沒有編,我說的是真的,聖旨還擱在我住的地方呢!如果您不信,我回去拿給您看!”江淼連忙說道。
江二叔見他不像是說謊,整個人都懵了。愣了好久,他才啞著聲音說道:“皇上還管百姓成親的事?”就算要管,也該賜個姑娘家。賜個男人,這算什麼事?
江淼拿出早已編造好的借口,大意就是皇上某日吃了他的包子後,一時欣喜便要為他賜婚,可賜婚時下麵的人搞錯了,變成了他和另外一個男人。這時聖旨已經頒下,君無戲言,如果拒絕皇上肯定要生氣,說不定還會抄家問斬,他們也隻能接受了。
這些話錯漏百出,但用來哄江二叔他們,還是綽綽有餘的。江二叔的情緒從一開始的憤怒到不知所措再到同情,他看著為了保全家人而獨自品嘗苦果的江淼,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