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人總是渴望有些特權的。
裴澈躺在床鋪之上,看著江淼手裡端著的藥,虛弱地說道:“阿淼,我這一病,手腳酸軟不已,恐舉不起碗,這可如何是好?”
他的眼神遊移在江淼的手上,暗示意味十分明顯。
江淼沒有領會他的意思,道:“那我幫你端著碗,你自己拿勺子喝。”說罷,真的轉身出門拿了一個勺子進來,給裴澈遞過去。
“哐啷——”嶄新的瓷勺掉在地上,頭尾瞬間斷成兩截。
“阿淼,”裴澈無辜地抬頭,“抱歉了,都是我沒用,竟連個勺子都拿不住。”
江淼皺起眉頭,他剛來時也生過病,卻不像裴澈這麼嚴重,連勺子都拿不了。難道這家夥除了感冒發燒,還有其他毛病?想到這裡,他連忙放下手裡的碗,往外跑去。
這一手把裴澈搞不會了,難道阿淼發現他是故意的了?應該不會,如果發現了,以阿淼的脾氣,絕對會直接罵他一頓。但是,如果沒發現,他為什麼跑出去呢?
就在裴澈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江淼領著個人進來了。這人是他們家鄰居季清,家裡開藥鋪的,雖不坐館,但醫術也挺厲害。他平時喜歡去江家小鋪吃早點,一來二去,大家也就熟悉了。
這會兒外麵已經宵禁,所有的鋪子都關了,江淼隻好請他幫忙,讓他看看裴澈到底怎麼了。
“見過裴世子。”當初二人成婚鬨得轟轟烈烈,季清自然不會不知道,是以一進門,便有禮地朝裴澈拱了拱手。
“你是?”裴澈問道,眼神卻看向江淼,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領個男子進來。
江淼道:“他是咱們家鄰居,季大夫。你的手不是拿不了東西嗎?我請他來幫你看看。”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聽在裴澈耳朵裡卻如半天裡起了個霹靂。
“不……不用了吧?”裴澈強笑道,“國子監的楊大夫醫術精湛,他說我乃是風寒入體,一定不會出錯的。這位季兄,有勞你跑一趟了,改日裴某再登門道謝。”關門送客之意十分明顯。
“你可彆諱疾忌醫啊!”江淼很不讚同他的說法,“一時歸一時,之前你也沒那麼嚴重。季大夫,您彆聽他的,麻煩您給他把把脈。”
他說完,便在床邊坐下,強硬地伸手進被窩,把裴澈藏在裡頭的手拉了出來,擺在季清麵前。
季清笑笑,其實這脈不把他也看得出來,真正病重之人,哪有這麼精神的?這裴世子,最多就是染了風寒,有些發熱罷了。不過,人家小夫夫之間的意趣,他又何必揭穿呢?
季清坐在凳子上,摸著裴澈的脈搏,沉吟了許久,麵色有些凝重。
江淼被他弄得緊張極了,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了什麼,又不敢貿然開口,怕打擾他的思緒。原本有些心虛的裴澈,見他這副樣子,心裡也不由升起疑問,隻一個風寒,有這麼難把出來嗎?
等季清終於收回手,江淼連忙把裴澈的手塞回被窩,還掖了掖被子,生怕他再次受寒。
“江掌櫃,裴世子的身體並無大礙,隻是受了風寒,有些微微發熱。”季清說道。
“可是,普通的風寒,怎麼會讓他手腳這麼酸軟無力呢?”江淼追問道。
“許是因為——”季清笑著看了一眼裴澈。
裴澈無聲地歎了口氣,準備坦然麵對江淼的怒火。反正他生著病,江淼再惱他,也不會不管他。
“每個人生病時的情況並不相同,有些人身體的不適會加重。等你喂他吃了藥,好些了,應該就不會如此了。”季清十分篤定地說。
江淼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就說我生病的時候怎麼還能自己看病自己乾活。謝謝你了季大夫,趕明兒你去江家小鋪,我讓唐林給你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