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這位王夫人很懂什麼叫做欲抑先揚,她現在把江淼誇得越厲害,待會就越丟臉。
“可以開始了。”說完,王夫人又有些不甘心,立刻補充道,“不過,既然是比試,就應該有彩頭才行。這樣吧,我便以此物為彩頭,待會你們誰贏了,這東西就歸誰。”王夫人摘下自己手腕帶著的沉香木手串放在桌子上,惹得眾人一陣驚歎。這號稱“一寸沉香一寸金”的沉香木,可以說是十分貴重的東西了。
王夫人看著周圍人的眼神,不由有些得意。她拿出沉香木手串,自然是篤定她的女兒能夠贏得比試將它拿回來的,而且她以此物做彩頭,也是逼迫江淼拿出同樣珍貴的東西做為賭注,算是他的賠罪之物。
眾人看向江淼,不知道他會拿出什麼東西來。江淼雖不知道眼前這手串的價值,但從大家的反應也可以看出來,應該挺貴重的。不過,關他什麼事?
想了想,江淼從腰間取下一枚玉墜,是早上起來時,裴澈給他掛的,說是用來壓今天穿的衣裳的,是他身上最便宜的東西。
大家看著眼前這枚扇形玉墜,發現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塊普通的碧玉,其價值和沉香木手串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王夫人愣了愣,然後怒道:“世子夫人這是何意?是看不起與小女的比試嗎?”竟然拿這種東西打發她們。
江淼一臉茫然:“王夫人為什麼這樣說?”
旁邊一人道:“王夫人那手串乃是沉香木所製,價值千金,你這塊玉墜最多幾十兩銀子,根本不值一提。”
江淼看著她,帶著沉痛的表情搖了搖頭:“王夫人哪能是這麼市儈的人?她肯定不是因為我這玉墜不值錢而生氣的,王夫人,對嗎?”
當著大家的麵,王夫人哪能承認自己市儈,於是乾脆地點了點頭。
“我猜王夫人這手串一定是有特彆的意義,才會拿出來做彩頭吧?正巧,我這玉墜也一樣,它是我家裴世子親自挑選材料,手工打磨,費時七七四十九天才做成的。這裡頭飽含了他的汗水和深情,在我心裡,這就是一塊無價之寶。”江淼臉上滿是感慨,看向玉墜的眼神也特彆深情。
聽著他秀恩愛,大家的表情都有些詭異,一些年長的自然不信,年輕的姑娘們卻有些動容,認為他們雖然都是男子,但兩人之間的情誼也不比尋常夫妻少。這樣的定情之物,豈不比店鋪裡隨意買來的更能打動人心?
王夫人聽著他三言兩語就把手串和玉墜的價值列為同等,隻覺得胸口憋悶無法疏解。
“既然是無價之寶,你為何要拿出來當彩頭呢?”萍兒有些不解,她是個性子耿直的姑娘,有什麼就說什麼。
是啊,眾人也回過味來,都看向江淼,看他怎麼解釋。
江淼不慌不忙地說道:“一來,是因為王夫人拿出來如此珍貴的手串,我不拿同樣珍貴的東西,豈不是太看不起她了?二來,這玉墜寓意夫妻感情和順,萬一被王小姐你贏了,也算是我對你的祝福吧。”
有些人覺得自己被江淼感動了,輸了還能落落大方祝福彆人,不是胸襟寬廣之人,誰能做到?
“……開始吧!”王夫人說道,她怕再讓江淼說下去,這玉墜的價值就要高過手串了。
“那行,王小姐,咱們這畫怎麼比呢?”江淼有禮地請她做主。
萍兒是個不服輸的姑娘,她剛剛聽她娘說了很多,都在誇江淼畫得像,於是便道:“就比誰畫的像吧。”
江淼點頭,不枉他剛剛瘋狂暗示。他又道:“時間不早了,畫多了怕耽擱事,這樣吧,我就畫一個……蘋果好了。”他看向不遠處的果盤,假裝自己是隨意挑選的。
“我也畫蘋果。”萍兒立刻說道。
兩人約定以一柱香的時間為限期畫蘋果,就以誰畫的最像為比試內容。香剛一點燃,王若萍便鋪紙磨墨,眼睛還盯著果盤裡的蘋果,在心裡描繪它的形狀。
另一邊的江淼沒有磨墨,而是從蟬衣手中取出了一根炭條,然後拿出把匕首去削。這怪異的舉動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可現在正在比試,她們不好打擾,隻能默默地看著。
不多時,王若萍那邊開始畫了,她拿著毛筆細細描繪,下手沒有一絲猶豫,顯然是胸有成竹。隨著每一次落筆,一個掛在枝頭,鮮紅水亮的蘋果就出現在眾人眼前。大家露出讚賞的表情,忍不住有些佩服她了。
“香燃儘了。”
隨著這一聲響起,王若萍也落下最後一筆,她略有些得意地朝江淼看去。看清之後,她得意的神情立刻凝固了。
一直看著她的人不解地看向江淼畫的那張畫,臉上難掩驚訝。
這……這也太像了吧!
雖然隻有黑白兩色,可呈現在眾人眼前的,分明就是一個蘋果,一個仿佛伸手下去就能拿起來的蘋果,上麵的水珠清晰可見,在太陽的照射下,仿佛發著光。
江淼不止畫了蘋果,還加了陰影使它更立體,然後又點了高光,讓它看起來更水靈。
王若萍看看自己的畫,又看看江淼的,不甘心地認了輸。
“胡說,你的蘋果明明更像!”王夫人一聽,立刻不乾了,“哪有……哪有黑色的蘋果!”她自認找到了一處毛病,可惜沒什麼認可她。
“娘,輸了就是輸了。”王若萍蹙著細眉,“我們比的是誰畫的像,他畫的栩栩如生,自然是他贏了!”
說完,她走到江淼麵前,問道:“我以前從未看過這樣的畫,這張畫可以送給我看看嗎?”
江淼點頭道:“當然。”他拿起畫遞給王若萍。
不等王夫人說話,他又把手串也放在了畫上。
“願賭服輸,這東西應該歸你。”
江淼道:“到底是我取巧了,你畫的蘋果也很像,這局就算咱們打平手,彩頭自然要還給你。”江淼學畫兩月,唯一拿手的就是畫蘋果,他不好意思拿這個欺負小姑娘,也怕王夫人回去會找小姑娘的麻煩,於是把手串還了回去。
王若萍想了想,又看了看王夫人,抿了抿唇,道:“那下次比試時,一定要分出勝負來。”
江淼笑著點頭,心裡卻想,算了吧,他可畫不出第二種東西了。
……
今日的宴席圓滿成功,自從江淼露了那麼一手後,在場之人對他的印象大有改觀。一部分人認為他深藏不露,之前傳出來的那些隻是謠言。一部分人認為他聰慧過人,僅僅隻用幾個月的時間,便能領悟一門畫技,在他之前,大家還從沒看過用炭條作畫的。
前院的裴澈進退有度,舉手投足間儘顯風采,也贏得了大家的讚美。
兩人分彆送走客人,一身疲憊地回到院子,然後一頭栽倒在床上。
“阿淼,辛苦你了。”裴澈扭頭看著江淼說道。
“這有什麼,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江淼揮揮手,表示不在意。
“今日怠慢二叔二嬸了,明日我需備薄禮上門,向他們請罪。”裴澈知道江二嬸沒把被為難的事情告訴江淼,可萬一江淼從彆人嘴裡知道這件事,是一定會生氣的。
“你乾了什麼?”江淼有些奇怪,裴澈不是看不起彆人的人,他到底是怎麼怠慢二叔他們的呢?
“是這樣的……”裴澈把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江淼。果不其然,聽完後江淼瞬間生氣。
“真是狗眼看人低,怎麼不見他攔住其他客人查請柬呢!還有,你那堂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就是故意暗示那人為難我二叔二嬸的!”江淼這才明了,為什麼二嬸他們不帶幾個姐妹來,想來是早就想到會有這樣的事了。可恨他出行都有裴澈陪伴,還沒真正感受過府上下人對他的惡意,以至於有些疏忽大意了。
“阿淼,你彆生氣,都是我不好,我會教訓他們的。”裴澈連忙說道。
江淼道:“又不是你的錯,你和他們都不一樣。我覺得,他們這樣做,不僅僅是看不起我的親人,還是看不起你……”
江淼開始吹枕邊風,裴澈在小輩裡地位很高,不怕教訓不了那個裴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