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滄州那片的山地開墾好,時間已經來到了九月份。裴澈上任以來,整個滄州都沒發生過需要驚動知州的大案,偶有鄰人之間的口角,都由下麵的縣衙解決了。
裴澈一麵慶幸百姓安居樂業,一麵又有些有力無處使的感覺,隻好把精力都放在那片山地上,三五不時便要去看一看。
當時裴澈拿決定的時候,他手底下有些人是不太讚同的,認為在山上種植莊稼一事太過虛無縹緲,怎能如此倉促地決定?可惜的是,他們那會兒剛剛因為騙子的事情被官降一級,自覺不好出頭,於是裴澈製定的計劃就這麼暢通無阻地施行了下去。
現在他們見這片山地開墾出來,裴澈卻遲遲不提種植的事,便忍不住於某一日約好,一齊來到裴澈的差房。彼時江淼正在裴澈的差房裡看書,看的是裴澈為他找來的茶經,因為這些人裡,隻有江淼一個人有過在茶園工作的經曆,所以這個擔子自然而然的就到了江淼的肩上。
“眾位大人來找本官,是有事相商嗎?”裴澈看著門口黑壓壓一大群人,不解地抬頭問道。
“大人,我們確有事相商,此乃公事,還請夫人暫時避讓一二。”有個大胡子官員毫不客氣地說道,矛頭直指江淼。他一貫性格耿直,即使為官多年,也沒學會看臉色辦事,所以一直以來都不得上司看重。
其他人雖沒有開口,但臉上讚同的表情卻如出一轍,隻是他們更喜歡拐彎抹角的提議,而不是像這大胡子一樣直言不諱。
裴澈眉頭一皺,還未開口,江淼率先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各位大人請自便。”他給了裴澈一個眼神,然後拿著書往外走去,反正看書的話哪裡都可以。
裴澈知道他的意思,便將剛才的些許不快壓回心底,然後道:“諸位請坐吧,不知有何事相商,但直言無妨。”
這些大人坐下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剛才的那個大胡子開口說話:“大人,您之前將今年的徭役定為開墾山地,可是山地都開墾出來了,也不見您安排人種東西下去,眼見就要入冬,難不成要等到明年春天嗎?”
滄州氣溫高些,冬天的地不至於像北方那樣凍得結實梆硬,這裡的冬天大多都會種植一些抗凍的菜,收獲雖不如其他季節,但有總比沒有好。
更何況,如今徭役已服,今年再要修護城牆,河道清淤等,就要官府自己掏錢了。再不想著開源節流,恐怕今年官衙要入不敷出了。
“諸位莫急,此事本官早有安排,隻是之前時辰未到。如今正是時候,本官已決定這幾天就要動手了。”裴澈說道。
這些大人們一聽,心下稍安,同知周旭問道:“不知大人想要種植些什麼東西?山上水源甚少,不去多種些耐旱的吃食,也不怕它們缺水而死。”周旭提議道,在他看來,裴澈出身高貴,對於田間耕作一事必定知之甚少。
“周大人,有心了。”裴澈笑了笑,“不過本官不準備種吃食,這些山地另有安排。”
“大人就不要賣關子了,您到底打算種些什麼東西?”大胡子又說話了,這次周旭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道:“許大人,你這般心急乾什麼,裴大人定然馬上就會告訴大家,何必急於一時呢?”
大胡子眼睛一瞪,剛想開口,裴澈低咳了一聲,道:“諸位不要傷了和氣,這幾座山開墾出來,其實是為了種茶樹。”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驚訝,甚至還有一位大人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似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茶樹?是那種茶葉樹嗎?飲茶對他們來說不陌生,茶葉的價格不菲他們也十分清楚。然而他們喝的茶都是從更南邊的地方買來的,現在這位裴大人竟說要在滄州自己種,這聽起來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麵對眾人懷疑的眼神,裴澈解釋道:“這段時間,本官派人在滄州附近的山上都找過了,幾乎每座山都長有茶樹。百姓不喝茶,自然不識,然而內子卻在機緣巧合之下認識此物。念及滄州良田稀少,百姓生活艱難,是以本官想為他們另謀一條生路,也好過冒著危險進山。”
周旭讚道:“大人高義,您一心為了百姓著想,真乃滄州之福。隻不過,這茶葉之所以價格昂貴,必然是因為其難以種植之故,就算我們滄州有茶樹,不得其法恐怕也隻能望而興歎了。”他在滄州多年,自然比誰都希望能做出些政績好讓他可以升遷離開,可茶葉不同於其他吃食,如此風雅之物怕是要精心照料才行,百姓又如何能做到呢?
“大人何不去南邊盛產茶葉的地界,雇傭一些茶農過來,到時候教會了我滄州百姓,便再也不用愁生計了。”通判楊淮提議道。
“楊大人所言正是我等心中所想。”其他人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