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輪到裴澈頭疼了。幸好馮家送來的東西裡有一大箱的玩具,一看就是給這兩個小子的。有了新鮮玩具,兩人總算不鬨騰了。
裴澈坐到一邊,將從梁京寄來的幾封信一一拆開來看。這一看,他才知道,上個月,裴浦和裴泯都已經說成了一樁親事,就等著明年三月下定,八月再完婚。
裴澈隨手將信放在一旁,這兩人說親和他關係不大,隻不過一份賀禮的事,到時候囑咐一聲,讓人送去便是。
另外的幾封信都是長輩寄來聊表思念的,裴澈拿著祖母的信,心裡五味雜陳。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整整五頁的信紙上,全都是關於他的內容,哪怕是一個字,都沒提過裴沐,彆遑論江淼和小石頭了。
有時候他會覺得,祖母其實是把他當成他爹來看待的,因為她看他的神情總讓人覺得好像是在透過他看其他人一樣。這樣的偏愛讓他在祖母麵前時,經常會覺得有些沉重和壓抑。
“哥哥,你怎麼了?”裴沐來到裴澈身邊,眼裡有些擔憂。他的眼睛在信紙上流連,想看看是什麼樣的東西才會讓他哥哥神思不屬。
裴澈回過神,第一時間便把這對於沐兒而言沒有半點關懷的信件反扣,麵對裴沐疑惑不解的眼神,他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了。
“沒什麼。”裴澈四處看看,開始轉移話題,“沐兒,小石頭呢?”
“小石頭應該是去找小白點了。外祖父送來的東西裡有一隻布老鼠,小石頭說是送給小白點玩的……”裴沐不疑有他,把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
裴澈看著他健康自信地站在自己麵前,眼裡滿是欣慰。眼前侃侃而談的形象,與之前沉默寡言,隻會低頭把玩玉佩的形象相去甚遠。他心裡再次升起對江淼的無限愛戀與感激之情。要不是阿淼,恐怕他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其實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每每想起那些年沐兒一個人被丟在小院子裡任人欺淩,他都會覺得十分痛心。
“沐兒,你會怪祖母嗎?”神使鬼差的,裴澈把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
突然被打斷,裴沐愣了愣,發出一聲表示疑問的“啊”,顯然對於這個奇怪的問題完全沒有思考過。
“你會怪祖母嗎?她是你的祖母,卻對你不聞不問,你會怪她嗎?”
裴澈又問了一遍,裴沐這才蹙著眉頭仔細思考,過了一會,他搖了搖頭,說道:“不怪她。”
裴澈看著他澄澈的雙眼,知道他說的是真話。
“為什麼?”
裴沐想了想,說:“因為我不在意她,不在意她就不會怪她。”
在裴沐的心裡,他的親人隻有哥哥,淼哥和小石頭。隻要他們對他好,其他人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們對他好也罷,不好也罷,又有什麼關係呢?誰會關心一個陌生人怎麼對待你?
裴澈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難道他要說,祖母不是故意這樣做的,她隻是因為突然失去了孩子而遷怒於他?可是沐兒又有什麼錯呢?祖母失去兒子兒媳的同時,他也失去了父母。
也許對他們來說,互相把對方看做是陌生人,才是最好的處理辦法。因為他既說服不了祖母改變對沐兒的態度,又不能委屈沐兒去討好那個一直漠視他的人。
……
夜裡,裴澈睡不著覺,可他不敢翻來覆去,怕又吵醒江淼,隻是瞪大眼睛看著漆黑的床頂。
不過,同床共枕這麼多天,江淼早就能分辨他不同狀態下的呼吸聲了。見他久不出聲,便問道:“你怎麼了?”
裴澈嚇了一跳,歉意地說:“是我吵醒你了嗎?”
“我壓根還沒睡著。”江淼道,“不會是我上午讓你收拾東西,你就鬱悶到現在吧?”
裴澈輕笑一聲,知道江淼是故意逗他。他道:“我怎會如此小氣,沒什麼,你累了一天,睡吧。”
江淼湊過去:“你已經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不告訴我的話,我一晚上都要睡不著的。”
裴澈本不想說,怕江淼覺得他一個大男人矯情。可眼下不說的話後果更嚴重,他便把上午的事說了。
江淼聽後,沉默了一會,然後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就算是親人之間,也會有親厚淡薄的區彆。如果他們之間沒緣分,那就不要勉強他們相處。我從小就是爺爺奶奶帶大的,我的父母其實還活著,隻是他們各自組成了新的家庭,沒一個人要我,也從不回來看我。所以,我也一直就當他們已經死了。親生的父母都能做的這麼絕,何況是隔了一輩的呢?把彼此當成陌生人相處,就是最好的選擇。”
裴澈耐心地聽著,原來阿淼竟有過如此遭遇,也不知是怎樣狠心的爹娘,才會不要這麼乖巧懂事的孩子。處在這樣的環境下,阿淼還能如此積極樂觀的生活,不免讓他有些佩服。
不過,阿淼的爹娘不是生了小石頭後才去世的嗎?江淼也突然一僵,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他的心跳加速,快得要從嘴巴裡蹦出來一樣。
他正不知該編個什麼借口彌補一下時,裴澈突然摟住他,道:“我明白了,阿淼。謝謝你還特意編個故事來安慰我。”
“嗬嗬……是啊!快睡吧!”江淼沒想到裴澈這麼好騙,順著他給的梯子就滑了下來。
裴澈笑了笑,應了聲“好”,便閉上了眼睛。抱著江淼略顯僵硬的身體,裴澈想:阿淼渾身的破綻簡直數也數不清,他該不會認為這是自己第一次露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