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後悔害死我父親嗎?”裴澈問道。
安王木然地抬起頭,雙眼無神地看向裴澈:“後悔?我有什麼好後悔的?”
他變得激動起來:“如果不是他背信棄義,我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明明有能力輔助我登上帝位,卻妄想置身事外,本王豈能讓他就這麼離開!”
“還有你,當年大錯已經鑄成之時,本王曾經想過乾脆斬草除根,可念你年紀還小的份上,饒了你一命,若本王知道會因你落敗,當初就該讓你去黃泉底下與他們作伴!”
“本王最後悔的,就是一時心慈手軟!”
裴澈靜靜地看著他,果然,妄想這般作惡多端之人有悔悟之心是不可能的。
他沒有理會麵前人的大喊大叫,轉身往外走去。外頭陽光正當明媚,與裡麵的陰鬱森冷完全不同。
……
又是一年冬月,朝廷前幾個月發生的驚天動地大案逐漸被人們遺忘在時間的長河裡,午門之外血流成河的景象也隨著一盆盆水的衝刷而不複存在。
最近街頭巷尾談論的,是一年一度的普靈寺佛會。據說今年當年聖上要親自前往。
梁平帝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年殺戮過重的原因,他晚上睡覺時總有些心緒不寧,恰好快到佛會,去寺廟裡住上幾日,與住持大師多聊幾句,估計情況就要好上許多了。
這消息一出,去普靈寺的人數達到了曆史新高。不管是達官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想去湊湊熱鬨。
冬月十七這天,各家的馬車停靠在普靈寺的山腳下,依次往山上走。百姓們被禁軍遠遠地攔在外圍,激動地往裡頭看。
江淼下馬車時,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頓時笑了。
“還記得幾年之前,我也在那群人裡麵,聽說梁京四公子下了馬車,還想擠過來看一眼呢。”
裴澈也笑了:“當時我滿心都是不耐,倒沒有注意你在其中。”
“你就算注意了,也不會認出我,我一個賣包子的小販,哪能入你們世家公子的眼?”江淼說道,現在想來,緣分真的很奇妙,明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偏偏被紅線綁在了一起。
裴澈正想辯解,明明他見江淼第一眼時,就對他印象深刻。一個小販,口齒卻那樣伶俐,明明應該大字不識幾個,說出來的話卻能以理服人。
“欸,你知道我當時在這擺攤時在想什麼嗎?”江淼沒注意到他的神情,想起了另一件事。
“在想什麼?”裴澈順著他的話往下問。
“我當時想,下一次再來時,可不能隻顧擺攤賣東西了,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得去山上轉一轉,看一看你們有錢人看的風景,也跟著享受享受……”
“如今願望實現了,有何感想?”
“這上山的路也太長了……”
“我背你上去?”
“彆丟人了,這麼多人在……”
“那你把手伸出來,我牽著你上去,袖子寬大,他們看不出來……”
“好啊……”
伸出去的手,被另一隻手牢牢扣在掌心。冬日的陽光從樹枝間射下來,照得人身上暖暖的,然後,心裡也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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