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錦觀察著這個解肢鬼域。
這裡非常大, 就像他的琳琅仙宮一般，自成了一處空間, 好幾座山頭, 容納了幾十萬鬼魂。
在最高的那個山頭上, 還有個高大的宮殿, 那宮殿坐落了金山銀山上, 宮殿仿佛也是用無數的金元寶銀元寶和冥幣砌成的，一股濃濃的暴發戶惡俗審美, 但是對下頭這些天天望著錢堆被洗腦的鬼魂們來說, 簡直不要太美好，一個美好的激勵, 一個近在眼前的大餅。
所有正被“今天睡地板明天當老板”、“學習到位外放出去收小弟自己當大王”等等洗腦中的鬼魂們, 一邊看著隔壁新來的野鬼們因為不聽話, 鬼哭狼嚎地接受著慘無鬼道的砰砰啪啪棍鞭教育，一邊仰望解肢鬼王用來激勵他們的金銀宮殿。
蘿卜大棒之下，漸漸地就被洗出真情實感來了，簡直把寄肢鬼域的傳銷教育當成了一份事業來努力, 一個個眼冒綠光跟著嗷嗷地喊口號, 看起來賊有激情。
寄肢鬼域裡的鬼很多, 剛剛放出去的幾萬野鬼, 隻是被寄肢鬼域洗腦了一段時間的，還有更多最新被騙進來的鬼, 因為還沒有被洗腦成功, 他們都像是犯人一般被對待著, 時刻地被毒打著，打完十五分鐘就拉出來背一背寄肢鬼域的口號，背不上來就繼續挨打，背得不夠誠心也要繼續挨打。
當然顧重錦這波被洗腦成功的鬼，也不會例外，不但要每天上課重複洗腦，還有定期抽查考試。
【emmmmm我一點也不想像他們這樣……】
【外頭太危險了，這年頭鬼也不能到處亂跑……】
【可怕，我以後再也不嫌棄我的稅高了！納稅鬼光榮，納稅鬼驕傲！我要一輩子努力為地府納稅才不要去什麼傳銷鬼域！】
顧重錦在這個傳銷鬼域臥底的這段時間，給他直播間的鬼粉們帶來了巨大的精神衝擊。
這些鬼粉們是真的怕了，一水的在直播間裡不斷表忠心，堅定地表示以後就算遇到類似的傳銷鬼域一定身體力行地拒絕，堅定地團聚在地府的光輝下，對於任何違法犯罪鬼組織都要給予堅決的打擊和舉報。
顧重錦瞅準了一個休息的時間又問了一個鬼：“你知不知道大王他們帶回來的那些人類，是要乾什麼的？”
被顧重錦問的那鬼嚇了一跳，忙捂住顧重錦的嘴：“噓……你可不要亂問，這話要是給上頭的聽到了，非得抽你幾鞭子不可。”
顧重錦好奇，挑撥道：“為什麼要抽我？難道是因為他們想獨吞那幾個人類拿去吃掉，不想分給我們嗎？”
“你的口味好奇特哦，竟然喜歡吃人，上頭那些惡鬼也就是喜歡殺人而已……”那隻鬼驚奇地看了顧重錦一眼。
顧重錦：“……這是個誤會。”
那隻鬼沒和顧重錦糾纏口味問題，他似乎是個挺八卦的鬼，也掌握了一點小秘密，難得有鬼來問，沒等顧重錦再三請教，就忍不住附耳過來：“我悄悄告訴你，你彆告訴彆人，那些人類，大王他們是先養著當印鈔機，等消耗完了印不了了再殺掉當小弟，不然你以為我們鬼域的金山銀山是哪裡來的，現在陽間不許燒紙普遍都窮，不是這裡有錢哪會有那麼多鬼會被騙……哦不，是自願過來。”
顧重錦：“！！！”
人類？當印鈔機！？
顧重錦有些恍惚，他都不知道自己作為人竟然也有這麼值錢的時候。
顧重錦又做賊般地悄悄問：“人類要怎麼當印鈔機啊？”
那個鬼還真的知道不少：“你當神明為啥喜歡人？人的信念對鬼神都是好東西，隻是可惜每個人的信念都有限，這些綁來的就更加貧瘠。大王他們用幻術騙他們這裡有錢，每人給他們一提箱紙讓他們看著，說是裡頭有幾千萬，讓他們看好了少一毛就抽他們。當那些人類相信裡頭都是錢，一天後錢就會變成冥幣，不過他們經常都會懷疑，錢經常印不滿，而且越聰明的人懷疑的越多，印得鈔越少。這次被綁來的幾個人裡，有個貨一會兒質疑大王幻術裡的錢編碼不對，一會兒質疑大王幻術裡的錢頭像不對，結果一毛錢都沒給我們變出來，好像給大王氣壞了就把他哢擦掉了。你要是喜歡吃人，也許能去大王的垃圾場那邊撿條他的腿來啃啃。”
顧重錦：“……”
顧重錦：“……”
這個被卡擦掉的，顧重錦極度懷疑是盛萊那貨。
畢竟是山外頭來的，有見識，有學問，喜歡質疑，像山裡的淳樸漢子，給他說箱子裡幾千萬他們就信幾千萬，哪怕懷疑，可能也得過陣子才能反應過來，現在估計還活的好好的。
顧重錦不免歎息，這裡還真的是越聰明越有心眼的人死得越快啊，怪不得都說老天疼憨人……好忽悠嘛。
唯心主義的世界真是神奇。
對他們人類來說是假的東西，但是對鬼來說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真東西了。
顧重錦感歎著的時候，他直播間的鬼粉們都聽呆了，滿屏地在刷6666，敬佩這位鬼王對人類資源的回收利用。
一般鬼隻知道家裡人想要給自己燒錢的時候，總是能燒來點錢，卻沒有仔細想過冥幣的本質是什麼。
現在一想想，物質媒介，加上人類的信念以為那是鬼可以用的，以為這麼燒過去鬼就可以收到錢，然後他們就真的收到了，所以追根究底，這個印鈔機還是人類本身來著！
【啊啊啊啊，我活著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來給自己印鈔億萬呢，可惜，我竟然和億萬富翁就差了那麼一步！】
【你印了有什麼用，沒等你死就都被其他鬼給搶走了。】
【是的，還是應該團結在地府的光輝下。】
就在這時，一直在東張西望交頭接耳的顧重錦，被上頭上課的惡鬼點名了：“那個誰，你們不好好上課乾什麼呢？剛剛就看到你們倆背口號背得不積極，出來，背背口號。”
顧重錦指指自己，發現上頭那上洗腦課的惡鬼還真的是在說自己，頓時一囧。
剛剛和顧重錦交頭接耳的鬼也縮了下腦袋，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不過說到要背口號，又挺了挺胸。
【陰……來了……】
【子來了……】
還沒輪到顧重錦背口號，忽然一陣陰風呼嘯而來，伴隨著驚慌的吵雜聲，鬼域內大亂了起來。
顧重錦抬頭，就見一堆惡鬼從外頭回歸，剛剛要顧重錦背口號的那隻惡鬼也沒心情管學員們的洗腦程度了，連忙飛上去詢問情況。
不一會兒，交流了一番的惡鬼們，沒來得及和下頭的傳銷學員們說些什麼，就都一臉嚴肅地飛向了那座金山銀山堆起來的鬼域宮殿，連之前那些在鞭打著新鬼的牢頭們，也顧不得其他，慌亂地跟著回來的惡鬼們一起飛了。
留下的學員鬼們一頭霧水，被打得嚎叫不斷的新鬼們也都停下尖叫麵麵相覷：“這是怎麼了？”
顧重錦吐槽道：“看起來像是傳銷團夥遇到了警察來巡檢。”
被洗腦的傳銷鬼學員們哈哈大笑：“什麼警察，人間有警察，陰間可沒聽說有會查封傳銷的警察。”
顧重錦：“那你們現在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