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無言以對：“這……”
他們隻有一條性命，一點力氣，可是在亂世，這反而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如果那豬頭真能讓他們的糧食畝產八百，哪怕每個月都要吃個人，他們也都沒什麼不甘心的——沒有豬頭，每個月死的，何止一兩個啊。
溫媼舉起右手，她缺了兩根手指的手攥成拳頭：“你們還在怕什麼？怕它惡毒？依我看，它惡毒才好！它越惡毒，那些官老爺越不想要它，它才能安穩留在你我這樣的人手中。”
“它若是什麼都不要，就能憑空變出山珍海味，它今天在你手裡，明天咱們整個村子都會被屠儘，而那屠村之人，甚至一點惡名都不用擔，隻說是物品歹毒導致滿村皆死而已。”
一群饑民坐在土丘下，駭得渾身發抖：“那——那我們不答題了？”
溫媼看過去，她強硬道：“要答！不僅這次要答，以後也要答，戰亂一時半刻不停，你我就一時半刻不能放鬆，必須要有握在手中的依靠。”
她左右掃視一遍，語氣異常冷硬：“但拿到東西，誰都不可聲張，要拿那些東西做什麼，必須要整個村子一起決定。聲張者，將暴屍荒野，魂魄不可歸入祖墳，生生世世苦難不儘。”
時下佛教傳入，許多人因為生活太苦，聽到佛教的“今生受苦，是為來生積攢福氣，下輩子就會享福”的論調，都頗為相信。
如果說出去，不僅這輩子要死，生生世世都沒得指望，這誓言算是極重。
一眾人左右看了一眼，心一橫，都咬破手指：“我王狗兒，發誓絕不聲張，我若暗中說出，將永無寧日。”
“我，李三兒，發誓……”
“我，張氏，發誓……”
所有人都發過誓，腦海中的畫麵一變，一道題目出現。
溫媼凝神看去。
【十八裡鋪小學二年級3班隨堂測小程序：請根據今天的課程回答下列題目：
一：俗語題
天上魚鱗斑，——
二：找不同
A，劉備，B，諸葛亮，C，曹操，D，孫權】
她的係統是現代某個班級自主製作的小程序，根據每天的課程出題，她也會隨機抽到其中的題目。
第一題
倒是簡單，她也不需要寫上去，隻要默念就行，她很快答對。
至於第二題……
這兩天她仔細觀察過，這題麵對的人年齡不大，回答問題也比較靈活，隻要言之有理即可。
但問題是，她隻是一個見識稍多的農婦，這四個名字，她認都認不全，如何分析誰不同？
她皺眉想了片刻，忽然靈光一閃：“諸葛亮！”他有辣椒！
【……】
學習係統轉了一會，在現代，一名教師的程序終端，悄悄多出一個選擇。
“嗯？又有人回答了？哪個同學玩到這麼晚才想起來做作業？”
那名老師笑了笑，點開回答，笑著搖搖頭：“又選了諸葛亮，哈哈……”
“你們班學生的作業？”
老師：“對啊，找不同，白天才講過，曹操不是三國人，他死後才正式開啟三國，他們估計都忘了。”
“那你要給她算錯嗎？”
那老師笑了笑：“我跟你說現在的小孩可聰明，他們小腦袋瓜裡想的東西可跟大人不一樣，有的覺得選孫權，因為隻有他的名字都是左右結構，有的選劉備，因為他跟我一個姓，還有的選諸葛亮，理由是就他是三個字名字，你說說，是不是都有理由？”
她笑著給判了個對：“小孩子嘛。”
*
十分鐘後，一隻碩大的豬頭出現在溫媼懷裡。
她驚訝地站起來，周圍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豬、豬頭！”
她感覺到她的威望前所未有地高，所有人都被她凝聚在一起，人心格外地齊。
她把豬頭放在人群中間，低聲道：“先看看詛咒。”
豬頭看著他們，眼睛裡放射出仇恨的精光，它豬拱聳動，口吐人言，發出極其惡毒的聲音，像一條冰冷黏膩的毒蛇，把所有人圈在它的仇恨之中：“我詛咒——”
它腦子裡已經裝滿了對人類的認知，此刻隨機出一條邪惡的詛咒，就對所有人都是極其可怕的打擊，它嘴角微揚，邪惡至極。
“我詛咒——你們所有人，每天都必須吃兩斤豬飼料，持續一年——”
說完，它笑容擴大，大笑著看著所有人的表情，等待他們崩潰。
豬飼料，哈哈哈，讓你們人類也嘗嘗豬生活的苦吧！
習慣了美味疙瘩湯的人類，怎麼可能吃得下去豬飼料，多麼難吃，多麼恥辱！他們一定會痛不欲生！
它迫不及待地催動詛咒，每個人麵前都掉下一個鐵盆，盆裡是一大團褐色的，熱氣騰騰的飼料。
溫媼手指顫抖，輕輕拿起一團，豆子的香氣蒸騰而起。
她慢慢放進嘴裡一塊，仔細咀嚼。
碎豆渣，碎穀子，油渣，還有碎魚糜，青草……
鹹味，還有鹽。
豬頭看著她顫抖的手，笑得猖狂：“哈哈哈哈人類，這樣的東西，你們就吃吧！一吃一個不吱聲！”
它周圍一圈人都慢慢捧起一塊豬飼料，如同溫媼一般放進嘴裡，細細咀嚼，片刻後，所有人臉上都流下止不儘的淚水。
嗚咽連成一片，所有人都大口咀嚼著盆裡溫熱的食物，泣不成聲。
豬頭笑了一會，看著那些人，哭是很對的，吃豬飼料是該哭。
……但你們怎麼越哭吃的還越大口了？
小小的豬眼睛裡，是大大的疑惑。
溫媼忽然抱住豬頭，大哭大笑道：“感謝豬福！”
豬頭：等等，這事好像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