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也沒說話,江霧集自己琢磨一會，反複回憶古文理解的答題要點，覺得她原來的理解應該是過於淺顯了。
就古代人那個說話習慣，怎麼可能那麼直白。
她想了半天,從高中的答題思路裡,扒拉出來一個解釋：“這裡的‘跳’,是不是‘眺’的通假字,眺遠,是向遠處看的意思？”
所以那句“從跳遠而勉力兮”，真實的意思是,為了推測觀望未來的事情，應該拚儘全力啊。
江霧集想了想曹植的才名，總覺得這個解釋應該就是對的。
畢竟是才高八鬥的曹植，說話不會比李斯還直白吧。
所以其實那句話是在勸誡她,在副本裡要小心謹慎,目光放長遠，努力過副本？
她對著直播鏡頭,對曹植說：“謝謝。”
謝謝提醒，她一定會小心的。
她決定要把這份賦珍藏起來,以後有機會就拿出來秀一下，體驗體驗做汪倫的快樂。
——雖然前麵那些誇讚都距離她本人有不小的距離,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不就是文字版的美圖秀秀嗎？
江霧集坦然接受了那些誇獎，反正等下個世界拿出來，誰也不知道這裡麵水分多大。
如果實在沒人信，她就說，那都是曹植給她寫的真人同人文。同人文嘛,誇張些也很正常。
她愉快地收起《神人賦》，繼續從技能裡取出還回來的紅薯澱粉水。
“十一，十一……”
掏到第十三瓶，手感不太對，江霧集取出來看。
瓶蓋上貼了一張紙，上麵花著一隻羊在羊圈裡的圖案，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瓶身上貼著的一圈字倒是好認，寫著“招募謀士將士待遇優厚”——這是個打廣告的。
第十四份更特彆點，隻有澱粉還回來，瓶子沒回來，大概是這位同學發現江霧集需要的是澱粉，所以活學活用了一下她的薅羊毛技術。
所有澱粉都回來了，江霧集也沒含糊，立刻就把紅薯皮都發下去，順便把前十三人的玻璃瓶也都送給他們，就開始專心蒸紅薯粉皮。
這活看起來不快，做起來是真慢。
每一張紅薯粉皮要蒸兩分鐘，晚上夜市從八點開始，至少持續四個小時，她至少要準備一百份材料。
她上鍋蒸上一張粉皮，便趁著蒸粉皮的空隙出門看。
她剛走出門，向對麵店鋪看去，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
她回過頭，是牛仔衣女生臉色發白向她走來，小聲問江霧集：“你要去哪？”
江霧集納悶道：“去對麵看看……怎麼不怕我是怪物了？”
牛仔衣女生特彆實誠：“還是怕的，但是有更可怕的東西。”
她指著狼牙小土豆的後廚，說：“我剛發現，那裡頭的人是我前男友。”
江霧集：“啊？”是這種可怕嗎？
牛仔衣麵色凝重：“他死了，
炸辣椒的時候辣椒油進眼睛，然後他掏出個小鏡子看了一眼，就死了。屍體還在裡麵呢。”
江霧集：“轉瞬即逝啊……”
她透過臟兮兮的膠皮門簾往裡看，果然鍋前的地上，躺著個穿牛仔褲的棕色卷毛男生，手裡抓著一隻淡粉色小化妝鏡，一動不動。
牛仔衣臉色發白，急切地說：“但是你看，我店裡那個，好像也是我前男友。”
江霧集順著牛仔衣的視線，慢慢轉過頭。
脆皮烤五花店裡，棕色卷毛的牛仔褲男生正抓著條烤五花，一口一口，用雪白的牙齒撕咬暗紅色的肉絲，吞進腹中。
他似乎察覺到外麵的動靜，抬起頭，嘴邊還有暗紅色的醬汁，發出含混不清的呼喚：“賀靜，你怎麼出去那麼久？”
賀靜應了一聲，抓住江霧集的馬甲，焦急道：“怎麼辦啊，這鬼東西差點嚇死我，他不會是在副本裡死了，執念沒消，來找我結陰婚的吧。”
江霧集四處看了看這小吃街，覺得不用往這個角度去擔心：“這裡應該沒那個條件。”
她安撫道：“你先去拖住他，我進去看看。”
有了她這句話，賀靜莫名心神一定，她點點頭：“好，你要小心。”
她正要轉身，江霧集：“等等。”
賀靜慌張地抖了一下：“怎麼了，還有哪裡不對嗎？”
江霧集沉穩道：“那倒不是，就是我那邊紅薯粉皮快蒸好了，你倆要是沒事，順便幫我看看鍋。”
賀靜頓時心情複雜：“……”就，這種時候還不忘任務，你還挺敬業的。
她拉著那生死不明的貪吃前男友去給江霧集做粉皮，江霧集則在外麵觀察片刻，揣著對講機，走進狼牙小土豆店裡。
這間店與她的店不一樣，裡麵材料雖然也不全，但沒有像她的店那麼空蕩，基本屬於正常的經營損耗。
她四下看了一圈，便眯著眼睛，不直視鏡子，伸手把屍體手裡的折疊鏡關上，拿到手中觀察它的外殼。
淡粉色的小鏡子，背麵貼了一些動漫人物的貼紙，她仔細看了幾眼，發現貼紙上還有淡淡的血汙，不知道是不是屍體弄上去的。
她拿著鏡子，沉思片刻，打開前蓋。
閃亮的水銀鏡麵暴露出來。
江霧集托著鏡子，側著看鏡片，裡麵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看來鏡子本身沒什麼問題，屍體哥的起因，更可能是因為他照了一下鏡子。
江霧集正想著，忽然感覺頭頂有什麼東西閃過，她不動聲色關上手裡的折疊鏡，用直播鏡頭看頭頂上方。
一隻臉盆大的紅色眼球靜靜俯瞰著她。
眼球瞳孔周圍遍布紅血絲，讓人從它的注視中，感受到濃烈的恨……似乎還有一點恐懼？
江霧集立刻轉身往門口跑。
然而她快，她旁邊的鍋碗瓢盆更快，她剛剛轉身，那些鋒利的刀叉就一齊飛上空中，逼得她放慢腳步。
玄關上
的四麵財神像眼珠鎖定江霧集，發出尖銳的嘯叫：“影響本店營業額的都該死——”
沉重的音波像深海的漩渦，把她的腦子重重搖晃，江霧集感覺頭腦中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有一兩秒，也許不止，她再次清醒時，整個狼牙小土豆的後廚，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肮臟的角落變得陰森，而淩亂的案板變得殺機重重，周圍的一切就好像蒙上一層晦暗的濾鏡，顯得潮濕陰沉。
江霧集站在原地，直播畫麵在她腦海中圍著她飛速旋轉，形成了一塊全包圍的led屏幕，她一動不動就能看到360度的畫麵。
屏幕中，她背後一隻擦土豆絲的擦絲器悄然飛起，帶著鏽跡和血跡的鋒利刀口伸長，向著江霧集的後腦勺，重重擦下。
這一刀下去，她的頭皮就會像土豆絲一樣，被擦成一條一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