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在樓上,說不舒服先睡了,你找他有事?”
奚大哥笑笑,對上奚母擔心的目光,朝她安撫笑了笑:“一些小事,我去看看他睡著沒有。對了媽,明天我們就回C市,爸過幾天也該回來了。”
奚母看他的確不像有事才鬆口氣,應了聲,就瞧著奚大哥的目光在她脖子上看了一圈,像是隨意問道:“媽,你的吊墜呢?”
奚母摸了摸,也是之前的說辭:“不知怎麼的,突然就碎了。”
奚大哥:“這樣啊,那我先上去了。”
等轉過身上樓梯,才輕吐出一口氣,碎了好,碎了可真是太好了。
他越往上走,臉上的怒氣重新出現,若不是怕傷了媽的心,他早就將這臭小子做的事說出來了。
可媽最在意小弟,他都這麼氣,如果媽知道小弟這十年對他們做的事,該多難過?更何況媽的身體不太好,他得先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奚大哥敲門沒等奚青昊說話直接進了房間,從裡麵關上門,順便上了鎖。
奚青昊壓根沒睡,也沒有不舒服。
他隻是不想在下麵聽他們說寧長青,怕自己會控製不住怒氣。
他正在和經紀人商量資源的事,就聽到門響了一下。
原本以為是管家,抬頭卻發現是奚大哥。
他立刻跑了下來,笑了出來:“大哥你回來了?”可等跑了幾步想像往常一樣撒嬌,可對上奚大哥沉沉的目光,心下一抖,有種不祥的預感。
不會的,不可能的……難道奚大哥的吊墜也……
奚青昊的目光在奚大哥脖子上一掃,卻有些看不出到底有沒有吊墜。
奚大哥卻順著他的視線低頭,冷笑一聲:“怎麼,在找吊墜?”
奚青昊聽著那冷笑,心底的猜測成了真,他腦子飛快轉著,想著怎麼補救,奚大哥到底知道了多少。
奚青昊眼圈一紅:“大哥,你、你怎麼突然這麼凶?”
“我凶?哈,奚青昊!”奚大哥咬著牙,上前幾步,沒了吊墜加持,他瞧著眼前的奚青昊,隻覺得他喊大哥也帶著一股子做作。
尤其是想到當初眼前的人是怎麼將花盆推下來,他倒此刻都記憶猶新。
可這些年,他竟然就這麼忘了……忘了當時的那份難以置信與失望。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對爸媽做了什麼?”怪不得這些年他們像是著了魔一樣對他恨不得奉獻出一切哄著,結果呢?
奚青昊白著臉:他果然知道了……
他低著頭,試探他的根底:“大哥,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對你們做什麼?你們是我的家人啊。”
“家人?”奚大哥壓低著聲音,恨不得揭開眼前這人偽裝的皮:“你就是這麼對家人的?給我們一個邪門的吊墜,讓我們對你予取予求?這到底是什麼?你到現在還在狡辯,我若是沒有證明我會來找你?我戴上這吊墜就會忘了見過的人,不戴就沒問題,甚至還模糊你小時候對我做的那些事,你覺得這沒問題?明明我知道,卻這麼輕易原諒你,甚至那些事變得不足輕重,可你當年想殺了我!”
這種事,他竟然這些年輕易就原諒了,甚至覺得沒什麼?
奚青昊渾身都在顫抖,果然知道了,C市沒有奚家的親人,就算有大部分也認識。
除了一個人……寧長青。
果然又是他!
他就是變數,可他不能讓奚大哥看出更深的端倪,他就隻能先認了這事。
奚青昊再抬起頭,眼圈紅紅的:“大哥,我沒有……我那時候太小,真的沒想殺你,隻是開個玩笑,我那時候年紀輕,嫉妒爸媽對你這麼好,我、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是想著讓你受點傷,對不起……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我才、我才對你們後來做了那種事!”
奚大哥的怒氣可一點都沒降低:“你到底做了什麼?這吊墜到底怎麼回事?”
奚青昊嗚嗚哭著,淚眼婆娑:“哥,我真的從沒想過害你們,你們這些年雖然戴著這些,可身體也沒問題對不對?我隻是……太在乎你們了。”
“就是因為當初害得你流血住院,當時爸媽帶著你走時看著我的目光讓我太害怕了,我害怕讓你們失望,害怕你們回來會不要我。我就、就慌不擇路離開了家……”
“後來也不知道走到哪裡,大概是我年紀小哭得太慘,有個老爺爺就問我,我說了經過,那時候我已經知道錯了。可事情已經做了卻挽回不了,老爺爺看我真的知錯,看我可憐,給了我一個改正的機會。”
“這個機會……就是那三個吊墜,老爺爺說隻要你們戴上,就會模糊那些事,以後也會最在意我。隻除了有一點副作用……”
“可當時我太想讓你們在意我,就真的試了一試。”
奚大哥皺著眉:“什麼副作用?”
奚青昊低著頭編瞎話:“就是可能遇到有情緒波動的人時會記不住他們的臉。可真的隻有這麼一點副作用,這些年其實也隻是偶爾才發生,隻是特例。”
奚大哥狐疑看著他:“你說的是真的?”
奚青昊抬起頭,滿臉都是淚:“大哥,你真的一點也不信我嗎?我即使嫉妒你,但也不可能會害爸媽,他們可是我最愛的親人啊。”
奚大哥信了他這句話,奚青昊嫉妒他害他,但爸媽的確沒理會害。
奚青昊倒在地上,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聲淚俱下:“哥,這些年我對你們怎麼樣?即使我有小心思,可你們是我的家人,是我最愛的,我這些年已經改好了,除了這些,我也沒再對你們做過什麼,哥,你真的這麼恨我嗎?都過去十年了,當年小時候的無心之舉,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我那時候也不信,以為老爺爺開玩笑,可沒想到給你們之後,真的你們最在意我了。我這些年也一直受著良心的譴責,一直想說出來,可我太愛你們了,太享受你們對我的在意,所以一拖再拖……我錯了,所以這可能是報應,媽的吊墜已經碎了。大哥你也知道我乾的事,我罪大惡極,我不是人!”
他自己扇著自己,“可我最初的原因隻是太在意你們了……我前些時日就想和媽坦白,可媽的身體這麼不好,我怕如果我說出來,她不僅不會信,即使真的信了,隻會更傷心,她最愛的小兒子卻算計她,算計這個家……哥我知道錯了,可我不想傷害媽,你能不告訴媽嗎?”
奚大哥憤怒看著他,可不得不說這也是他一開始最擔心的。
說出來後,受傷害最大的第一個是媽,第二個就是爸。
如今媽的吊墜已經碎了,也沒必要再傷害她。
奚大哥深吸一口氣,指了指他:“過幾天爸會回來,我不管你怎麼說,讓爸取下吊墜。”
他絕不能再讓他們一家人受到影響。
奚青昊連聲應著:“我會的,大哥放心。”
奚大哥一眼都不想看到他:“如果讓我知道你說了謊,再乾一些不好的事,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奚青昊苦笑出聲:“大哥你放心,我自己也不放過我自己。”
奚大哥心有不甘,可眼前的人是他的親弟弟,更何況,這種事要怎麼對外說,誰又會信?加上沒有彆的傷害,他隻能認了。
奚大哥憋著一股子氣:“你以後……好自為之吧。”
眼前的人,耗儘了他最後的耐心與親情。
他怎麼就有這麼一個弟弟?
竟然那麼小的時候就對自己的親人用這種邪門的手段。
如果不是對爸媽沒有身體上的傷害,他第一個弄死奚青昊。
奚青昊直到聽到門重重關上,他趴在那裡,一雙被淚水浸染的通紅的雙眼,溢滿了恨意:寧長青!寧長青!
沒想到都遠離A市了,他竟然還能影響到奚家人!
既然如此,那也不要怪他了。
另一邊,寧長青並不知道奚家的這場鬨劇,最後以奚大哥為了不傷害到奚母暫時壓了下來。
可他還是不放心,打算將吊墜先秘密送去研究,看看到底是什麼玩意。
寧長青隨著藺珩回了藺家,第二天一早被藺珩送到機場。
藺珩親眼看著寧長青進了通道才放下心,直到看不到身影也沒收回視線。
這一彆,大概要好幾天見不到。
他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奇怪,大概是頭一次有這麼一個好朋友,還是舊識,曾經共患難,最後被他以命相護保下的人。
寧長青回到A市後給藺珩報了平安,先回了酒店。
等後天要去學校報道。
第二天下午翁熊提前聯係了他。
【一個不倒翁:寧同學回A市了嗎?明天第一天開學,中午我們吃頓飯聚一聚啊?】
寧長青想到之前林家一彆後也好多天沒見到,就應了下來。
第二天寧長青戴了帽子口罩提前去了學校。
他先找到輔導員的辦公室,他昨天就提前聯係了輔導員。
輔導員雖然昨天已經知道他帶的學生之一竟然是最近大火的人,真的見到寧長青還是驚訝不已。
畢竟他帶的學生多,加上又是中藥學的,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麼低調。
大一一整年幾乎查無此人。
輔導員從昨天接到寧長青的消息,聽他說有事今天要和他說,一直在想對方是不是要退學。
畢竟怎麼看對方這專業和以後要走的路不搭邊。
“你……寧同學,你是不是打算退學?”輔導員讓寧長青坐下後,在他對麵,還是打算苦口婆心再勸一勸。
寧長青意外,卻笑著搖頭:“老師,我沒打算退學。”
輔導員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那寧同學你這次來是……”
寧長青道:“老師是這樣的,我已經提前將大二的課程都提前學過了,所以想問一下,我可不可以接下來三年隻參加考試,不來上課。當老師放心,我不會耽誤學業,也會給出一份讓你們滿意的答卷。”
輔導員傻了眼:“啊?隻參加考試?”
還都提前學過了,這怎麼可能?放暑假也才兩個月,他們這學科這麼難,好多東西又雜又難記,怎麼可能兩個月就學會了?
輔導員隻當寧長青這是為了不來學校找的借口。
寧長青也猜到了,所以他這次來是有備而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資格證以及C市第一院的特邀專家證:“老師,我已經提前考到了這個。”
輔導員一開始沒回過神,等拿起來看到整個人都震驚了:“這、這怎麼可能?”
都沒畢業怎麼考的?
他突然想到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特殊貢獻,可、可……
輔導員望著寧長青,再仔細看了看,的確是真的。
直到親自將寧長青送出門,輔導員還是沒回過神,所以他們學校這是招了一個多出色的學生啊?才大二這是就提前完成了學業?
寧長青得到輔導員的同意後離開了學校,他太低調,加上也沒人想到寧長青會在A大,所以有人隻覺得這個學生有點眼熟卻也沒多想。
寧長青先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餐廳定了包廂。
這也是他答應的原因,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不會來學習,但翁熊幾人他卻是真心相處的,所以離開前他也想聚一聚。
因為今天第一天開學沒課,十一點的時候章翼張彤彤他們就到了。
隻是最初提議聚餐的翁熊卻一直沒來。
張彤彤嘀咕一聲:“他怎麼這次這麼掉鏈子?”平時翁熊都是挺準時在意時間的。
章翼打了個電話過去,發現那邊竟然打不通。
一連打了幾次,終於打通了,那邊卻是亂糟糟的,還夾雜著有人憤怒的喊聲:“必須賠錢!庸醫!治殘了人還當什麼醫生?把他招牌砸了!”
那人聲音很大,包廂裡的幾人都聽到了。
寧長青他們都看過去,眉頭皺了起來。
翁熊那邊快步走到一個稍微清淨一點的地方:“對不住啊你們先吃吧,我怕是趕不過去了,家裡這邊有點事,對不住對不住!”
“怎麼回事啊?”章翼擔心。
翁熊欲言又止:“沒事……很快就解決了,你們先吃吧。”
說完大概怕章翼再問,直接掛了。
章翼看著隻剩嘟嘟嘟的電話,再看向幾人。
張彤彤一拍腦門:“不會又是彭家找事吧?之前就三天兩頭舉報翁熊他們家的中醫館,我怎麼聽著這次事更大了?”
同學出事,他們這哪裡還有心思吃飯。
寧長青已經招來人先結賬:“我們過去看看。”
幾人也是這個意思。
章翼他們和翁熊一個宿舍,直到翁熊家的大概位置,加上中醫館,搜了搜很快就搜到了,招了兩輛車,一行六人趕了過去。
翁熊家的中醫館離學校有半個小時的距離,到的時候差不多十二點,隻之前他們約好的時間。
六人一下車,不用找就知道哪家事。
一條街往前看去,隻有一家圍著很多人,裡麵還傳來各種嘈雜聲和哭天搶地的聲音,吵得人腦仁疼。
幾人一看就知道怕是要糟,趕緊跑過去。
張彤彤在前麵擠開圍觀的人,讓出一條道,六個人很快到了圍觀人的最前頭。
隻見不大的中醫館前麵放著一個擔架,上麵躺著一個不能動彈,嘴眼歪斜的老頭。
旁邊地上坐著一個老太太,還站著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中年女人,旁邊趴在擔架旁的還有一個很小的孩子眼淚鼻涕抽噎著。
老太太一嗓子哭嚎起來:“枉我們老範家這麼信任你們醫館,結果殺千刀的你們竟然賣假藥,庸醫啊,真的是庸醫啊!瞧瞧我這老頭子,本來隻是半邊身子不能動彈,結果治了一段時間現在全身都不能動了!老頭子啊,你要是沒了我可怎麼辦啊?我也不活了!我也不活了啊——”
老太太一哭,她旁邊的孩子被嚇到,也立刻扯著嗓子哭了起來,聲音又尖又響,跟二重奏似的。
旁邊圍觀的人忍不住指指點點嘀嘀咕咕。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老翁家不至於吧?在這都開了小二十年的醫館了,大家平時鄰裡鄰居的,說庸醫肯定是不信的,翁醫生多厲害啊。”
“這可也保不準,聽說這兩年好多人舉報說翁醫生這醫館……不太那啥。”
“真的假的?可平時翁醫生不是挺好的?藥價也便宜,遇到困難的,都不收錢的。”
“這誰知道呢……畢竟這瞧著挺慘的,這老頭我還真的挺眼熟,在翁家治了得有小兩個月了。”
“不會是真的給越治越壞吧?”
“你們彆被帶偏了,翁醫生咱們還不了解?多好多實在一個人啊……”
“可這是怎麼回事?也許之前是沒遇到大病沒出事,這下子就……”
“……”
嘀嘀咕咕的聲音隨著這一家哭嚎了一個小時,從一開始的不信到將信將疑,到如今很多人瞧著老頭可憐的模樣也開始懷疑了起來。
翁熊在一旁低著頭聽著,雙拳攥得緊緊的。
氣憤不已,可偏偏又不能做什麼。
他已經解釋很多次不是他們家的錯,是這老頭一家半個月前去了彆地治出了問題,當時他爸還勸了,結果人家說那家便宜非要帶老頭過去。
但轉頭治出問題就來找他們。
可他解釋了都被這老太太胡攪蠻纏給攪合了去,他媽愣是被氣得喘不過來氣,被他爸先帶進去了。
翁熊以前哪裡見過這陣仗,頂多就是彭峰他爸找人舉報,但也就是查封幾天。
翁熊猜測,這家就是想訛錢。
另外一家不好說話,他們討不到便宜,就過來霍霍他們了。
翁熊深吸一口氣,剛想說話,那家一看他要開口,這次換成中年男人開始吼了起來:“你們是不是不想認賬?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這兩個月我們隔幾天就來一次,可憐家裡本就不富裕花了這麼多錢,結果呢?可憐我爸一輩子與人為善,一開始還說能治好,現在是徹底治不好了!都是你們醫館的錯,必須賠錢!不賠一百萬這事沒完!”
翁熊氣得不行:“我們已經報警了!你們不要再鬨事了,你們半個月前已經沒來過了,後來吃的藥也不是我家開的!”
中年男人顯然不怕:“那剛好能為我們做主!揭露你們這家黑心醫館!”
他說這些的時候,躺在擔架上的老頭急得不行,眼神流露出痛苦和懊悔,想解釋什麼,隻是不能言不能動,壓根開不了口。
反而瞧著更可憐。
寧長青的目光在老頭身上掃過,再看到一家明顯不太富裕的裝扮,可等再落在中年男人指著翁熊的那隻手上,手腕上有一塊表,但不太合適,明顯有些大,耷拉下一圈。
表是一塊有些舊,但值好幾萬。
寧長青想到之前張彤彤提過翁熊家時常被彭家舉報,看來今天這事更像是有人故意買通授意來鬨事。
加上他們不怕翁熊報警,怕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