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舟第二天,就去瑞王的茶樓見了瑞王。
陸彥舟知道瑞王必然是派了人看著自己的,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就毫不隱瞞,把自己在景寧寺做的種種全都說了,又道:“太子最是沽名釣譽,我這般行事,他果然對我另眼相待。”
瑞王已經知道謝誠澤幾次三番給陸彥舟送東西的事情了,也覺得陸彥舟做的不錯,含情脈脈地看著陸彥舟道:“驥之,辛苦了。”
陸彥舟作出受寵若驚的模樣:“能為王爺辦事,是我的榮幸。”
陸彥舟陪著瑞王演了一場戲,至於什麼戲……自然是他對瑞王用情至深,願意為瑞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戲。
演戲的過程中,他也算是發現了,瑞王應當是知道原主感情的,還有意引導。
想也是,瑞王真要沒回應,原主哪至於越陷越深?
謝誠澤的身體狀況乃至性向,陸彥舟都沒有告知瑞王,隻說了謝誠澤跟他談話時說的一些事情:“我與太子,到底隻見過三次,聊的不多。”
得知謝誠澤連王林元親自寫過注釋的書都給了陸彥舟,瑞王道:“他對你非常看重,應當是想將你培養成心腹,你可以留在他身邊,伺機行事。”
陸彥舟當即答應下來,瑞王見他答應,伸手握住陸彥舟的手,說了一些諸如將來若是能成就大事,一定好好待陸彥舟之類的話。
好在他大約是自己也覺得肉麻,又不喜男子,因而很快就放開了陸彥舟的手,不然陸彥舟就要受不了了。
給了一堆許諾之後,瑞王還道:“你手上可還有錢?”
陸彥舟從善如流,麵露難色:“近來開銷是有點大……”
瑞王當即道:“我會跟賬上說一聲,你等下再去支一些。”
陸彥舟一臉感動:“那就多謝王爺了!”
之前陸彥舟單純為瑞王做事,瑞王到底是王爺,就算“禮賢下士”,也不會對陸彥舟太親近。
但現在瑞王需要陸彥舟去接近太子,太子出手還格外大方連王林元先生親筆寫的注釋都送了……為了避免陸彥舟投靠太子,瑞王對陸彥舟態度大變,給錢也格外大方。
陸彥舟見了瑞王一麵,有用的信息一點沒提供,倒是拿走了不少錢。
等回到景寧寺,陸彥舟就把這錢給了陸蓉。
陸蓉問:“這錢是哪來的?”
陸彥舟道:“瑞王給的,他讓我接近太子伺機行事,自然要給錢。”
陸蓉看著手上的銀票,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陸彥舟卻道:“七姐,這錢你拿著,用來救助貧苦百姓,太子喜歡單純善良的人,我要把戲演好了。”
陸蓉隻能答應下來。
而陸蓉剛應下,謝誠澤就派人送東西來了,送來的是一個上好的硯台,十支上好的筆,還有一些精致的吃食。
陸彥舟笑眯眯地收了禮,還讓長風取出一個木盒給對方,當做回禮。
不過回到屋裡,陸彥舟就收了笑容,對陸蓉道:“相比於瑞王,還是太子大方,這硯台價值不菲,估計東宮也就這麼一個。”
陸蓉一心想報仇,但見自己弟弟這副模樣,卻總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但她又不得不承認,她弟弟挺厲害的。
這是……瑞王和太子,都在給她弟弟錢啊!
陸彥舟這時候又道:“對了,七姐,要對付瑞王他們還要過些日子,但是韓家……年前我就能讓他們遭殃。”
聽到“韓家”兩字,陸蓉渾身一顫,猛然抬頭看向陸彥舟。
陸彥舟眼裡閃過寒光:“他們家汲汲營營,不就是為了功名利祿?現在我要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陸彥舟說的韓家,就是當年跟陸蓉訂婚,後來賣了陸蓉的那家人。
陸老爺子當年救過韓家老爺子的命,彼時正逢亂世,勉強算是書香門第的韓家在亂世裡過不下去,就成了陸家的幕僚。
後來大晉建國,韓家子弟都有了官職,才不再靠著陸家,但當時韓家和陸家依然親近,也因此,陸蓉才會小小年紀,就跟韓家兒郎訂婚。
十七年前陸家出事,他們不求韓家為陸家求情,隻求韓家保下陸蓉,當時陸蓉的父親,也就是陸彥舟的二伯知道自家的男丁肯定保不住,還把他手上的錢財全都當做陸蓉嫁妝,送去韓家,就盼著韓家能對陸蓉好點。
本就有罪不及出嫁女的說法,再往前的朝代,就算官員被判誅九族,都隻針對男人,妻女隻是為奴而已。
今上其實也不敢趕儘殺絕,針對的主要是陸家人,或者說陸家男丁,那時陸家年輕一輩將妻子休棄,那些女人回到娘家,也是保下了一命的。
因此,韓家完全可以保下陸蓉。
哪怕韓家之後逼陸蓉出家,陸蓉和陸彥舟都不會恨他們,結果……他們把陸蓉賣了。
還是賣到那種肮臟地方!
當然,陸彥舟急著對他們家動手,甚至等不到過年,還有彆的原因。
這韓家現在屬於太子黨,負責此次科舉的,還正好就是陸蓉前未婚夫的爹!
這人非常擅長討好人,他才學一般,當年就是靠著給當時家中有些困難的王林元先生送錢送東西,才能成為王林元的學生,之後更是平步青雲。
這位韓大人是個徹徹底底的小人,他還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愛財。
此外,他日子過得太順遂,這些年還有些飄。
這兩樣加在一起……這位韓大人在春闈前收了一些舉人的錢,雖不至於透露考題,但也指點了一些方向。
一些官員為自家孩子跟他打招呼,他也應了。
原主是在過了年,春闈尚未開始前和陸蓉相認的,當時陸蓉的丈夫剛被五馬分屍,陸蓉報仇的執念也就很深。
瑞王見狀,便利用陸蓉和原主去對付韓家,準備斷了太子一條臂膀。
於是,陸蓉和原主一起,在春闈後煽動京中舉人鬨事,又花錢買下“人命”,讓賣了命的人攔了太子的車架告狀,狀告韓家搶奪民田逼死百姓,告完還馬上一頭撞死。
多管齊下,謝誠澤自然要調查韓家,然後就查出許多問題來。
春闈之事暫不去說,韓家人在外為官,亂七八糟的事情沒少乾,不僅曾草菅人命,甚至貪汙過賑災款項!
也是因為這個,都沒人發現最初告狀的人是假的,就連韓家人自己,都以為他們中確實有人乾過那事兒。
總之那一番折騰,韓家算是沒了。
這件事對太子的影響很大,這是太子第一次主持春闈,用的也是他的人,結果最後搞成這樣……太子在朝中威望大跌,瑞王一係的人愈發張狂。
外麵不明真相的人,以為太子和韓家是一路人,還覺得太子德不配位。
那位韓大人就是個滿是裂縫的臭雞蛋,遲早會有蒼蠅去盯,就算沒有他和陸蓉,瑞王在春闈之後發現不對,也肯定會動手。
而隻要動手了……韓大人經不起查!
與其讓瑞王在春闈後動手,不如春闈之前,就將韓大人拉下馬,這樣的話,對太子的影響反而小些。
太子若是操作得當,還能賺個大義滅親
英明神武的名頭。
就算太子什麼都沒做……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好歹剔除了太子身邊的一條蛀蟲。
太子是正統,隻要他不犯大錯,瑞王就越不過他去,原主的記憶裡,瑞王做了那麼多,最後也是在弄死太子之後,才得償所願入住東宮。
陸彥舟若是沒有原主記憶,想要找可以指證韓家的證據很難,但他有原主的記憶。
在原主記憶裡,韓家做過的事情,已經全部被審出,其中就包括……十七年前陸家出事,有些證據是韓家提供的。
韓老爺子為了向今上表忠心,不僅賣了陸蓉,還炮製了一些陸家意圖謀反的證據。
陸蓉道:“韓家如日中天,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姐你放心,我有辦法對付他們。”陸彥舟道。
陸彥舟和陸蓉談話的時候,謝誠澤剛剛收到陸彥舟的回禮。
陸彥舟送的芝麻丸子尚未吃完,這次送來的又是什麼?
打開那個木盒,謝誠澤就看到了一個小巧的竹製玩具,這是……用手指按壓後,能滾動起來的小滾輪?
這東西挺好玩的,但並不精致,陸彥舟會拿來送他,是因為這是陸彥舟親手做的?
謝誠澤見這滾輪上刻了個“陸”字,愈發喜歡。
他玩了一會兒,將之收在自己床頭。
雖然知道自己應該離陸彥舟遠一點,但想來想去……謝誠澤還是打算,過幾天就再去找陸彥舟一次。
眨眼幾天過去,謝誠澤又一次來到景寧寺。
見到謝誠澤,陸彥舟很是歡喜,帶著謝誠澤在景寧寺四周好好逛了逛,順便聊天。
兩人聊天時,陸彥舟試探了一下。他裝作無意一般,提到有些官員屍位素餐不說,還貪汙受賄無惡不作。
謝誠澤言語間對這樣的人很厭惡。
“程兄若為官,定是一個好官。”陸彥舟笑道。
謝誠澤也笑起來:“驥之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官。”
“程兄都這麼說了,我定然不負程兄所望!”陸彥舟保證道,又問謝誠澤:“程兄,我今日要教孩子們讀書,你要不要與我一起?”
陸彥舟最近若有時間,會教孩子們認字算賬。
不止他這裡的孩子能學,村裡的孩子也能來學,他甚至為此蓋了個屋子當教室。
為了保證采光,這個教室的窗戶很大,上課的時候還不關窗,那是要多冷有多冷,學校裡的孩子也臟兮兮的。
他們沒有成套的桌椅,多是隨意弄了些石頭木頭當凳子,雜亂地坐在教室裡。
教學環境很差,但謝誠澤還是答應下來,一點不嫌棄地跟著陸彥舟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