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舟收留了很多人,但隻對陸蓉另眼相待,他怎麼就沒發現不對?
當然,陸蓉是陸彥舟的堂姐,陸彥舟會這樣也正常。
飯菜被擺在桌上,也就不能坐在炕上吃。謝誠澤起身正要下炕,陸彥舟連忙道:“程兄,你不用下來,你在炕上坐著就行,我把桌子搬到炕邊。”
坐在炕上多暖和,可不能讓謝誠澤下來吃。
這麼想著,陸彥舟又看到謝誠澤隻穿了薄襪子,謝誠澤的鞋瞧著也不暖和。
陸彥舟連忙找出來一雙新棉靴,對謝誠澤道:“程兄,你的鞋不夠保暖,穿這棉靴吧,你放心,這鞋子我還沒穿過。”
說著,陸彥舟已經開始幫謝誠澤穿了。
謝誠澤沒攔著,任由陸彥舟給他穿鞋,等他穿好鞋,陸彥舟還找來以前給謝誠澤穿過的羊皮鬥篷,蓋在他腿上。
謝誠澤覺得特彆暖和。
周學涯瞧見了,也覺得特彆暖和。
他凍了一路,騎馬趕來這裡,結果沒人問他冷不冷,倒是有人把他家一直坐火炕上的太子包裹得嚴嚴實實。
做完這一切,陸彥舟又把桌子移到炕邊,方便謝誠澤吃飯。
“程兄,我看你臉色不好,氣血不足,就讓人做了這鴨血粉絲湯,能補血,”陸彥舟拿了一碗粉絲湯給謝誠澤當主食,“彆的菜你也吃點,一定要養好身體。”
周學涯之前還擔心,怕這菜裡有毒什麼的,但進了這屋子,見陸彥舟對謝誠澤這般殷勤……
菜裡應該沒毒?
畢竟陸彥舟和陸蓉他們自己也要吃。
謝誠澤這時已經吃起來,周學涯不免感歎——太子不愧是太子,竟然能這般冷靜地去吃仇人給的食物!
“周兄,此地簡陋,能招待的東西不多。”陸彥舟這時又看向周學涯。
周學涯道:“已經非常豐盛,我來之前,還當到了這裡要吃齋菜。”
陸彥舟笑笑:“周兄想多了。”
跟周學涯搭過話之後,陸彥舟就不去管周學涯,心思全在謝誠澤身上了。
他又是給謝誠澤夾菜,又是詢問謝誠澤的口味,沒一刻空閒。
謝誠澤也不推辭,都笑著吃了。
陸蓉:“……”她弟弟當真能屈能伸!他能做到這般,也難怪瑞王覺得他對瑞王真心一片,太子又對他弟弟動心了。
瑞王也就罷了,太子……
已經從陸彥舟那裡知道謝誠澤被今上放血煉丹的陸蓉這會兒都有點同情謝誠澤了。
這太子也太單純,太好欺負了!
周學涯:“……”太子殿下的手段當真不簡單!這陸彥舟是陸家人,跟他們殿下也算是有仇,卻被殿下收服,竟是對殿下這般照顧!
他們還記得他們家被滅門的仇嗎?
周學涯覺得陸彥舟和陸蓉有點過於善良。
唉,當初陸家老太爺把江山讓給先皇,現在陸彥舟又這樣……陸家人也太好欺負了!
周學涯和陸蓉吃飯的時候,時不時看陸彥舟和謝誠澤。
陸彥舟和謝誠澤兩個人卻隻管自己吃飯,等謝誠澤吃的差不多了,陸彥舟還問:“程兄,我學過一點推拿之術,你要試試嗎?”
陸蓉和周學涯:“……”他們覺得他們不該待在這裡。
覺得跟這裡的氣氛格格不入的周學涯和陸蓉飛快地吃光剩下的飯菜,就收拾好桌子離開了。
又多了一個人……陸蓉就讓長風去跟彆人擠一擠,讓那兩個護衛跟周學涯一起,住長風的房間。
周學涯已經很久沒有住過這樣的破房子,但因為被褥都是新的,倒也能適應。
他覺得自己對陸彥舟的了解還是太少,就詢問謝誠澤的兩個護衛,想從他們嘴裡知道點什麼。
謝誠澤的兩個護衛也不隱瞞,把他們了解的陸彥舟說了。
這兩人見陸彥舟收留老人孩子,對陸彥舟很敬佩,也一直覺得陸彥舟對謝誠澤很好:“陸少是真心把太子殿下當朋友的,太子殿下也喜歡他,對了,今日他還給太子殿下進獻了一輛水車。”
這兩個護衛把陸彥舟兩次送水車的事情詳細說了。
還有這種事情?
陸彥舟到底怎麼想的,研究出水車之後,竟然還獻給太子?
他當真是一心為民,不管往日仇怨了?
周學涯想不通的時候,陸彥舟和謝誠澤已經睡了。
謝誠澤沒想到陸彥舟會跟他一起睡,但後來仔細想想,又覺得這也沒什麼。
反正他挺期待的。
躺在火炕裡側,大約是白天睡多了,謝誠澤有點睡不著。
聽到身邊的呼吸聲慢慢變得平穩,謝誠澤側過頭去看陸彥舟,看著看著……他往陸彥舟身邊靠了靠。
陸彥舟發現身邊有動靜醒過來,迷迷糊糊地問:“你是不是渴了?要不要喝水?”
他說著,去摸床邊的水杯——睡火炕容易口渴,他就有點渴了。
謝誠澤就這麼看著陸彥舟把水杯送到自己嘴邊……他確實有點渴,一口喝乾。
陸彥舟見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然後對謝誠澤道:“我們繼續睡吧。”
謝誠澤:“……”
謝誠澤就這麼和陸彥舟一起躺下了。
陸彥舟很快就又睡著了,但謝誠澤依然睡不著。
夜色很深,他看不清陸彥舟的臉,但能聽到陸彥舟的呼吸聲。
遲疑片刻,謝誠澤伸出手,摸上陸彥舟的臉。
結果他的手剛碰到陸彥舟的臉,陸彥舟就又醒了,當然依然迷糊:“你是要解手嗎?”
還不等謝誠澤說話,陸彥舟就從地上拿起夜壺。
謝誠澤:“……”
用過夜壺,謝誠澤又一次躺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這次很快就睡著了。
陸彥舟第二天醒的時候,謝誠澤還沒有醒。
謝誠澤以往會在唇上塗點胭脂,以此掩蓋他過於蒼白的唇色,但昨日謝誠澤吃了不少東西,睡前又洗了臉,那胭脂早就沒了。
也因此,此刻他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裡,看起來無比脆弱。
陸彥舟用手碰了碰謝誠澤的臉頰,這才輕手輕腳地下床,然後添了點柴火,免得謝誠澤凍著。
做完這一切,陸彥舟悄悄離開。
陸彥舟一走,謝誠澤就睜開了眼睛。
陸彥舟碰他的時候,他就醒了,隻是不想睜開眼睛而已,現在陸彥舟走了……謝誠澤用手揉了揉眉心。
陸彥舟對他實在太好,若是他們之間沒仇,陸彥舟是真心喜愛他的,那該多好。
然而那不可能。
他跟陸彥舟這麼大的仇在那裡,還隻見過幾麵,陸彥舟怎麼可能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對他深情一片?
謝誠澤躺了一會兒,就聽到開門聲。
他有點期待地看向門口,然而並沒有看到陸彥舟,倒是看到了周學涯。
周學涯關上門,來到謝誠澤身邊,低聲道:“殿下,您跟那陸彥舟……陸彥舟可信嗎?”
謝誠澤道:“你放心,陸彥舟對我情根深種,他不會傷害我。”
什麼?!周學涯震驚地看向謝誠澤。
謝誠澤笑笑:“他喜歡我,你看不出來嗎?”若他所料不差,陸彥舟演的就是這麼一回事兒。
既然陸彥舟這麼演……他就這麼跟人說好了。
周學涯仔細一琢磨,還真像是這麼一回事兒,隻是陸彥舟和謝誠澤都是男人……
謝誠澤道:“你以後不用再盯著他,他喜歡我,舍不得傷害我。”
周學涯道:“是。”
周學涯現在整個人都是恍惚的,那陸彥舟這是……喜歡上太子殿下,就不想報仇了?
他覺得有點不太對,但陸彥舟確實是那樣表現的,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不會騙他。
正茫然,周學涯就見陸彥舟端著一盆熱水回來,跟他打過招呼,陸彥舟還開始給他家太子洗臉擦手。
太子殿下身邊的老太監,也隻能做這麼細致。
周學涯開始相信自家太子的話了。
陸彥舟照顧過謝誠澤,又道:“昨天下了一夜雪,路都凍上了,你要不要在我這裡住幾天?”
謝誠澤一口答應:“好。”他的事情差不多已經忙完,離開幾天也無妨。
至於他父皇那邊……他的身體狀況他父皇知道,他說他在城外養病就行。
謝誠澤決定多住幾天,陸彥舟得知此事,非常高興。
他端著洗臉水出去倒,順便讓陸蓉去買雞買鴨,若是有豬有羊,也能買。
他們這裡人多,能吃完!
說完,陸彥舟還又給了陸蓉一堆銀票。
這銀票,是韓勝昌出事,瑞王得了主持春闈的差事之後給陸彥舟的,陸彥舟還沒來得及給陸蓉。
銀票麵值不小,陸彥舟就又道:“對了,你再去城裡一趟,買些藥材,程兄的身體要好好養養……”
看到這一幕的周學涯:“……”
他知道瑞王的錢存在哪個錢莊,特地去打聽過,知道瑞王最近給了陸彥舟不少錢。
然後陸彥舟就拿來收留窮苦百姓了。
嗯,現在還拿來養他們殿下。
瑞王一直很窮,若是知道此事,不知道會不會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