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麼看,她都想象不出表哥會是那般誘著人姑娘私奔的人。
路清鶴察覺溫雪杳探究的打量,失笑道:“表妹今日是怎得了,似有話要對我說?”
溫雪杳猶豫了下,視線隻稍稍在他旁邊的人身上一掃,就被路清鶴猜出七八分。
頓時便有些忍俊不禁,他環視一周看向屋內幾人,目光最終落在溫長青身上,“想必是我在江南的事,已經鬨得溫府人儘皆知了?”
溫長青訕訕解釋:“清鶴,此事你也不能怪我不替你隱瞞,而是人雲姑娘的表兄都已問到我這裡來了,我怎能不答?”
“你這事辦的荒唐,怎能讓一姑娘無名無分的跟著你。”
一旁的雲姑娘正欲解釋,被路清鶴攔下,率先道:“溫兄想必誤會了,並非無名無分。”
那一旁的少女淺淺一笑接上話,“我們一人已拜過堂成過親了。”
她看向路姨母,“隻不過那時母親剛出發前往上京城,我們後腳才倉促完婚,還沒來得及書信告知,我們一人就也踏上來上京城的路了,想的見麵再說也不遲。”
這下,周遭一眾人臉上都閃過訝異。
溫長青不解道:“那為何說是你將人拐來上京城的?”
路清鶴眯了下眼,“顧禦使同你這般說的?”
溫長青點了點頭,就聽雲姑娘婉聲道:“溫公子應是誤會了,我是自願同來的,又談何‘拐’字,且我一人的婚事的確在江南路家已過過明路,我是他拜過堂成果親的正頭娘子。”
“那你表兄為何......”
雲姑娘卻不願再往下說了,隻淺淺笑著。
溫雪杳聽著這才鬆了一口氣,尾指被人蹭了蹭,她偏過頭去,就見寧珩若有所思地朝她眨了眨眼,顯然是有話相同她說,但礙於現在人多,時機不當。
溫雪杳俯身湊過去:“阿珩哥哥若有事不方便在這裡說,等待會兒我們用過午膳,我領你去我房中再說。”
寧珩心念一動,耳尖發燙,平靜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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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家人少,難得這麼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用膳。
各式佳肴,琳琅滿目擺了滿滿一桌。
幾人依次入坐,溫相坐在主位,旁邊是路姨母,兩邊依次坐著幾個小輩。
溫雪杳麵前擺著一道清蒸魚,用油熗過,細細的蔥絲微卷,泛著焦黃的色澤。
對麵路清鶴夾了一塊魚肉,剔好刺,將雪白鮮嫩的魚肉塊放到雲姑娘麵前的盤子裡。
“嘗嘗。”路清鶴說:“上京城中魚肉的滋味可是與江南不同。”
雲姑娘無需抬眼,都能感覺到幾簇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垂著眼,無奈道:“我自己來就好。”
旁邊人笑了一聲,嗤道:“稀罕。”
溫雪杳吃的很慢,因為大半注意力都被對麵兩人分走。她難得能看到尋常新婚夫妻的相處模樣,是以便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一回頭,正和看向她的寧珩目光相撞,對方視線有些微妙。
然後,那道視線越過她,落在她麵前的盤子裡。
瓷白的盤子裡空空蕩蕩,溫雪杳隻抱著手中的小碗小口咀嚼著菜。
寧珩翹了下唇,左手挽住右手的寬袖,欠身從她麵前的清蒸魚盤子裡挑出一塊肥美的肉,如法炮製將魚刺剔除。
溫雪杳餘光掃了眼,心中有了猜想,卻又不敢確定。
直到麵前的盤子裡多出一塊剔好的魚肉。
身邊人側著身子,半邊肩膀靠近她,聲音壓得極低,是隻有她們一人才能聽清的耳語。
寧珩幅度太大恐會太過引人注意,所以溫雪杳也配合的將耳朵湊近他。
“你方才一直盯著瞧,是不是也想要?”
溫雪杳的臉霎時一紅,慌忙小聲回他:“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她隻是想瞧瞧尋常夫妻是如何相處的,這才多看了兩眼,才不是因為羨慕彆人!
之後溫雪杳再不敢亂看,規規矩矩將自己碗裡的飯都用完。
她的食量本就不大,估摸著七八分飽後就沒再動筷。
路姨母離席的時候特意將三個小丫頭一並帶了出來,桌上便隻剩男人們在交談。
“你們幾個丫頭,在這兒待著也無聊,不若去園子裡轉轉,全當消食。”
一行三人應是,剛往出走了沒幾步,後麵就有人追上來。
“表妹,我有一事要麻煩你,恐要打擾你們逛園子了。”
路清鶴一手拽著雲姑娘,一手朝溫雪杳招了招手,“你過來我同你說,你表嫂麵皮薄,怕旁人聽到笑她。”
話落,他拽著的少女不輕不重錘了他一下,似有薄怒。
溫雪杳走過去,“何事?”
雲姑娘這才吐露,緊接著兩人的臉皆是一紅。溫雪杳牽起雲姑娘的手,“你莫要擔心,我讓丫環去我屋裡給你拿了衣物先遮掩一一,再帶你去我房裡換一身新衣。”
說完,她注意到一直在旁站著坦然傾聽的表哥,又驚又羞的叫了一聲“路表兄”,“我們女子私事,你怎還在旁站著聽......”
溫雪杳的小臉憋脹,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好不知羞。”
路清鶴垂眸笑睨她一眼,“小表妹,你這話可不在理,我是他的夫君,她方才第一時間便是與我求助的,此事我早已知曉,不過留下來聽一耳朵看你如何安排我夫人,有何不知羞?”
溫雪杳一愣。
夫妻竟如此親密麼?
連著此等私密事也可不羞不臊的向對方直言出口?
正在她愣神之際,額頭被人輕輕一敲,“發什麼愣,還有一事要你交待下去,讓你的小廚房給你表嫂熬一些生薑紅糖水。”
說完,他又衝著衝著人道:“可聽明白了?”
溫雪杳連忙點頭,“聽明白了。”
兩人準備往溫雪杳的小院走,溫初雲不願再跟著,便尋了帕子落在桌上的由頭說要回去取。
幾人便就地分開,各走各路。
直到雲姑娘將弄臟的衣物替下,又換了新衣,溫雪杳還處在方才發生的事情中沒回過神。
見雲姑娘的手掌在她麵前揮了揮,她才回神,“表嫂?”
“見你出神,想什麼呢?”
溫雪杳心裡糾結,不知該不該說,這畢竟是人夫妻間的事,她過問總不太好。
可若是今日不問,這事便會一直積在心底,路姨母雖待她好,可到底不是親生母親,急急從江南趕來,也未有機會同她叮囑幾句。
況且夫妻相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路姨母能給她準備那小冊子教她房事,卻也不能手把手教她和夫君平日裡該如何相處。
她在心底歎了口氣,她當自己在用情上笨拙,卻未曾想隻是相敬如賓的過日子也不似她最初想得那般簡單。
沉默許久,聯想到溫雪杳先前見她與路清鶴相處的驚詫模樣,雲姑娘心中有了些思緒。
“聽說表妹與妹婿是聖上賜婚?”
溫雪杳點了點頭。
聖上賜婚,也就是說此前並無男女之情,就算有也很少。
雲姑娘這話給了溫雪杳鼓舞,對方既然主動提起話頭,便是沒有同她生分見外。
於是她斟酌一番,問道:“表嫂,你平素裡與表哥相處,就是像方才那般麼?”
雲姑娘被她逗笑,“‘方才那般’?在表妹看來,我們一人方才哪搬了?”
“就是,來身子這樣的事,你都不避諱他......”她想到席上路清鶴給她剔魚刺的畫麵,“你和表哥一定很恩愛吧。”
“恩愛?”雲姑娘稍頓,“也不儘然,但我們已經是拜過堂成過婚的夫妻了,恩愛與否,我也是打算與他過一輩子的。”
路清鶴來接人,溫雪杳將人送出小院。
遠遠地,就見寧珩繞過遊廊朝她走來。她便沒有著急回屋,而是站在原地等他。
餘光裡,走遠的兩道人似是沒有想到院門口的溫雪杳仍站在院外沒回去。
隻見身材高大的男子俯身不知同身側的女子說了什麼,女子仰著頭,忽地就被人掐著下巴抵進一旁的假山上。
峰巒遮擋了兩人的身影,溫雪杳倏地回神,目光無措地落在鞋間不敢再看。
寧珩走過來,溫雪杳垂著頭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直到行至她閨房門口,寧珩定住視線落在門上,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人。
“這就是阿杳的閨房?”
溫雪杳點了點頭,臉依舊燙的厲害,不敢抬起來,滿腦子都是方才看到的畫麵。
寧珩抬眸,逆光中,少女的模樣看不清晰,隻能辨出依稀的輪廓。
他勾了勾唇,眸子深邃:“阿杳方才看到什麼,臉這麼紅?”
沒等她發出聲音,寧珩抱著人的細腰直接閃身進屋裡。
門闔上,溫雪杳被抵在上麵,沒有給她任何喘息與回答的機會,細細密密的吻便鋪天蓋地地落下。
他啄著她的唇,探進她眼底委屈的水光中。
啞著嗓子重複了那句方才桌上就讓她羞愧欲死的話,“阿杳方才一直盯著瞧,是不是也想要?”
寧珩盯著那個幾乎將任他為所欲為寫在臉上的少女,藏在心底潮濕角落的想法,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