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點在村子最西邊靠近河灣屯這邊的土坡上,她出了門往坡下頭走的時候,遠遠就看到有兩個人往這邊走,其中一人推著自行車還不停搖頭晃腦的說著什麼。
等她下了坡,才看清楚走近的倆人是誰,所謂冤家路窄,正是李紅剛和高自強。
本來這就是個茫茫村旮旯裡瞅了你一眼,再也不想記起你容顏的普通場景,趙悅童不待見這兩個人,根本沒想跟他們打招呼。
李紅剛是陪高自強回家拿東西的,倆人一會兒要去河灣屯辦事,而高自強家就在楊大娘家隔壁。
以前他是不會過來的,可這陣子不管是因為什麼,趙悅童確實沒再騷擾他,時間也比較緊張,他這才跟著高自強直接過來。
現在看見趙悅童,見她撇著臉一副不認識他們的樣子,李紅剛好笑之餘,倒是鬆了口氣。
既然對方不打招呼,那他也沒準備說話,沒見村兒裡那麼多大娘嬸子說閒話麼,相見不相識也挺好的。
可他忘了自己還有個嘴賤的小夥伴,高自強正跟他說著話,見他往前看,扭頭跟著看過去就賤兮兮笑了起來:
“喲,這不是趙知青嗎?在知青點養了一個月,胖了啊!”
天可憐見,他這句話真是一點兒惡意都沒有,反倒是討好的說法。
現如今到處都是缺衣少食,人們日子都不好過。就算是土窩子村兒有些不同,可他們這旮又沒有什麼大雪封山,與周邊的屯子和大隊什麼的都多有來往,自然是隨大流,不會吃得太好,除了極個彆豐腴些的,也都是瘦了吧唧麵色一般的莊戶人家樣子。
這年頭出去了,誇彆人一句‘胖了’,那是拐彎抹角的奉承人家日子過得好,隻會讓人高興的。
可誰叫他碰上了趙悅童呢?
趙悅童上輩子是人生贏家,要錢有錢要貌有貌,自個兒還爭氣考上了好大學,一直是彆人家的孩子。
雖然沒了父母,可哥哥嫂子疼她疼的人儘皆知,那些眼紅的想了許久,也就隻能從她身材上找點存在感。
許是家裡人都疼她,從小趙悅童就吃得好,大了以後也挨不得餓,一直都是胖嘟嘟的身材。
儘管也不是大胖子,並不影響她的顏值,可好好地小公主總被嘲笑大公主,還總有中老年婦女拽著她說她好生養,讓那幾個紅眼的神經病看足了笑話。
平日裡沒心沒肺的趙悅童,也就唯有這一樁不痛快的事情。
女人都是愛美的,偏偏哥哥嫂子都不許她吃減肥藥,她又不愛鍛煉,日積月累之下,胖成了她的心病,她自己調侃自己是大公主行,其他人誰說她跟誰急。
眼下聽了高自強的話,她瞬間就像隻炸了毛的小獅子,抬起腦袋狠狠瞪了回去:
“誰啊?誰胖了?你是不是瞎!!我哪兒胖了?我看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高自強和李紅剛都愣住了,咋這鐵打的馬屁還拍到馬腿上了呢?
“不是,我就是說你吃的挺好……”看著趙悅童身著碎花小棉襖,半長的學生頭服服帖帖趴在腦袋上,一邊彆在耳後,露出氣紅了的耳朵,配著那紅潤又白皙的小臉蛋兒,怎麼看怎麼可愛,就算說話不好聽,也叫人生不起氣來,高自強哭笑不得的往回找補。
“胡說八道!我跟其他知青吃的一樣!我這是嬰兒肥,你倆眼神都有毛病!”趙悅童直接打斷他的話,恨屋及烏的順便瞪了李紅剛一眼。
李紅剛嘴角抽了抽,這特麼真是禍從天上來,他一句話都沒說好嗎?再說了……
“你都多大了還嬰兒肥,難不成你現在還喝奶?”李紅剛也不是個好脾氣的,被人說到頭上還忍氣吞聲那不能夠,不願意跟小丫頭計較,起碼調侃一下是要有的。
“喝奶怎麼了?我要喝也得有地兒喝呀!再說了,喝奶對身體好,沒見識!”趙悅童冷哼一聲,堅決不肯承認自己天天吃奶糖,她就是喜歡喝奶,知青點也沒有!
“這還真有地兒喝,哈哈哈……你剛子哥家養了兩隻羊,要喝讓他給你送點兒過來。”高自強衝著趙悅童擠弄著眼睛笑嘻嘻道。
高家三房都是男娃,一個丫頭片子都沒有,趙悅童剛來的時候高自強就稀罕她,一直暗戳戳當自家妹妹似的逗弄,即便她狗憎人厭的,高自強也不甚在意,知道她喜歡李紅剛,總是自動自發的替她找機會。
“不稀罕!高同誌你彆瞎說,哥是能亂叫的嗎?”趙悅童不想再跟這倆人說話,扭頭就要往楊大娘家院子拐。
李紅剛挑了挑眉,這就不是天天纏在他身邊,紅剛哥哥前紅剛哥哥後的時候了?
“你這是要去楊大娘家拔蔥?”李紅剛見知青拿著蔥自楊大娘家出來過,想起她對著兩隻雪橇犬抱頭尖叫的事兒,唇角掛上了揶揄的笑容。
“關你屁事兒。”趙悅童頭都不回。
“我勸你還是讓彆人來,你不行。”李紅剛特彆好心地提醒,換來了趙悅童的扭頭瞪視。
“就知道你眼瞎,我就不信我連根兒蔥都拔不出來,要是拔不出來我跟你姓!”
“彆!我不缺你這樣的媳婦兒。”李紅剛拽著高自強進門,涼涼地留下這句話就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