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包裹的時候, 除了於麗紅和呂秀琴在廚房,其他人都好好呆在屋裡呢,一看見她拿出包裹裡的布拉吉,大家就都圍了過來。
“這顏色真漂亮, 過年回去的時候, 聽我家裡人說, 這兩年上海那邊又開始有好多穿的了呢!”陳雯雯很是驕傲,很多流行都是上海帶起來的。
“咋不是軍綠色的呢?深藍色稍微差了點意思。”趙豔紅羨慕的眼睛都要紅了,一眨不眨盯著趙悅童手上的布拉吉,嘴裡卻道著可惜。
“沒事兒,悅童曬不黑,白皮膚穿什麼衣服都好看。”霍青青雖然年齡大一些,也有女孩子愛美的天性,從趙悅童手裡接過布拉吉就給她比劃了一下, 隨即笑著道。
“……”雖然是大實話, 能不說的這麼傷人嗎?
曬黑了不少的陳雯雯和趙豔紅,這下子都酸起來了, 人家到底咋生的, 曬多了臉上通紅看著讓人憐惜,可不曬了一點都不見黑。
“我好像是瘦了哎!”趙悅童樂滋滋地比劃了一下, 感覺這衣服有些大了,不用想彆的,一定是她瘦了!
說實話這衣服在她看來有些土氣,隻在腰腹的地方有點鬆緊帶收腰, 還不是特彆緊,下麵緊跟著兩個大口袋,把收腰的優勢都擋住了。
整件衣服沒有其他任何修飾,還帶著襯衫那樣的領子,實在是不符合她的審美。
“這襯衫也不錯,還是紅格子紋,穿上挺顯人精神呢,結婚穿都夠了。”陳雯雯先一步撫平了心態,從包裹裡拿出那件上下一樣寬的襯衫,“就是得收收腰,不然穿著有點老氣,我給你改吧?”
陳雯雯平日裡最喜歡做手工活,可這個時候啥花裡胡哨的東西都不能做,好不容易有點亮色,她真是手癢了。
“好啊,麻煩雯雯姐啦,請你吃大白兔!”趙悅童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對比她不能拿出來的一整個衣帽間的衣服,她實在是對這兩件衣服沒什麼熱情,拿出那二斤大白兔奶糖,一人給塞了幾塊,大家都知道不收她會生氣,也就高高興興接下來。
“我怕曬,布拉吉你們誰喜歡就拿去穿啊,洗乾淨了就行。”
“真的嗎?”趙豔紅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覺得趙悅童順眼過,連帶著她總是看不上的那雙微微上挑不穩重的大眼睛,都好像漂亮多了呢!
“嗯嗯,真的。”趙悅童點了點頭,歎著氣把包裹裡的書拿出來,收在一旁自己的炕櫃上,其他幾個人捏著被塞在手裡的奶糖,都笑起來。
“秀琴要高興了。”霍青青見趙悅童要看家書,摸了摸她腦袋,坐在一旁替男知青補衣服,陳雯雯和趙豔紅拿著趙悅童的兩件衣服嘰嘰喳喳著走開了。
趙悅童先去洗了下手,換了件衣服,才往自己炕位上一趴,打開了趙悅薇的信。
“小妹,見信如晤,家裡人都很想念你,你還好嗎?你學習的怎麼樣了?”一打開家書就是熟悉的語句和排列方式,趙悅童撇了撇嘴,她都快背出來了。
接下來就該是教育她學習有多重要,家裡人有多盼著她回來,要懂事多乾……嗯?
“你也不小了,該是考慮個人問題的時候了……”
“如果有上進有的革命戰友,不妨相處看看……”
“如果他工作全國到處跑就好了……”
最後竟然不是要她怎麼怎麼跟人好好相處,哦也不對,也還是教她怎麼好好跟人相處,隻不過不是跟知青,而是跟村裡的有誌青年,最後是趙家除了原身爺爺以外所有人的簽名……
幾個意思?剛有個貨車司機想跟自己搞對象,全家上陣拐彎抹角教她泡男人?這不是有穿越的,是有千裡眼吧?
再說了,她怎麼就不小了,她才剛十五,還是花骨朵呢!
趙悅童默默把信收了起來,有點不知道該怎麼給家裡回信了,難不成說好巧啊,真有個全國到處跑的有誌青年想跟我搞對象,那趙家還不得趕緊打包把她嫁了?
吃了飯趙悅童都沒回去跟趙越瑾商量,她總覺得事情越來越奇怪,趙家人實在是太違和了。
在她還沒想清楚之前,還是先不讓哥哥嫂子跟著煩惱,畢竟她也算是……三十了,雖然過了十八她的心智就再也沒成長過。
而被趙家人或者說被趙悅薇替自家妹妹惦記著的李紅剛,這會兒看著李國盛一臉驚訝。
“啥意思?不是安排好了,不往咱們這兒送那些走資派麼?”李紅剛有些不大明白,前頭鬨得最凶的時候沒往村裡安排人,這幾年稍微消停點了,咋還安排上了呢?
“嗨,這不是我去鄉裡開會,正好遇上批-鬥麼,看那些做學問的被打成那樣,我這心裡難受。你大哥最喜歡那些做學問的了,當初就是為了保護那些人才……一不留神我就主動去要求了。”李國盛雖然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但實際上他最是心軟,見那些以前被寨子裡人奉為座上賓的大學問家們都快被弄死了,想起自己的大兒子,他實在是不忍心。
“反正咱們現在這情況,也能護得住,我明天跟你秦叔去公社接人,你早上安排人收拾一下知青點旁邊那幾間土屋,把炕啥的給修整好,眼瞅著過了下個月就開始冷了,讓他們過個好冬吧。”
“……現在這局勢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當年大哥為了保護什麼學家犧牲,娘救了那個……那個人被全國通緝,到現在都不能下山,那些為國家奉獻的人,一個個過得比誰都慘,這樣的日子到底還要過多久啊?”李紅剛聽李國盛說起大哥,情緒也低沉了下來,難得有幾分迷茫地問。
他出生在新中國,小時候剛有記憶的時候,大家夥兒都嘻嘻哈哈裝著不富裕,可那時候寨子還在,他們外圍的村子也還是很平和,暗地裡吃的也不差。
等他八歲的時候,寨子被拆,全改成了外圍村子的樣子,所有不該出現的東西都去了後頭的山上,他娘還狠心不讓打獵,把大部分糧食都收起來悄悄送了人,村裡人慢慢餓著熬著,也跟外頭那些人沒什麼區彆了。
到了十幾歲的時候,後山狼窟裡的野獸都不允許再出來,甚至他們習武的事兒都成了隱秘一直到現在。
這種永遠跟彆人不一樣,永遠守著秘密的日子還有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