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死你個兔崽子!你這是穿得啥?咱們家不缺掃帚!你這是要給我掃地?”
“哎呀!娘您不懂,這是流行!人家錄像廳裡的人兒都這麼穿,大街上也可多了呢!”
“那你給老娘滾大街上睡去!好好個褲子你還上上下下剪洞,老娘給你支個棍兒你就能討飯去了,滾滾滾!老娘丟不起這個人!”
一大清早趙悅童打著哈欠出來門,就聽到二門外頭林美華那高昂的嚷嚷聲,齊家國也就是齊芋頭同誌吱哇亂叫的聲音不絕於耳,也算是代替了院子裡的雞和狗,娘倆硬生生是鬨出了雞飛狗跳的動靜,叫所有還沒起來的人起床該乾啥乾啥去。
“您看小芋頭也穿了,我倆都是芋頭,憑啥他能穿我不能?三嬸兒可沒打他!你就是暴君!爹啊!我娘要打死我了,你管不管啊?”齊家國一邊在天井裡跑一邊衝著自己家門裡頭喊。
“我都得聽你娘的,再說我看你那身兒也想打人,你叫我這是準備再挨一份打?”齊成沒好氣的站在門口,看著自家兒子身上那花襯衫嘴角直抽抽。
“人家電影裡警察矢村都是這麼穿的,人家還戴墨鏡了呢!”齊家國不服氣地梗著脖子,就是不肯放棄自己追求自由和流行的權利,最重要的是,林紅兵和林芋頭都沒挨打,憑啥他挨打啊!
“我管他矢村還是五村的,你還敢跟著小鬼子學?今天要是不打死你,老娘跟你姓!”林美華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她才跟著梁玉微回了一趟土窩子村,倆月都沒有,回來一看好家夥,兒子變成撿破爛的了,這不收拾還留著過年嗎?
“你跟我爹姓,我也跟我爹姓,咱倆本來就一個姓!”齊家國繞著天井跑得特彆利索,畢竟他體積比自家親娘少了一半,年紀也在那兒呢!
“好好好!你這嘴倒是能說,不愧是老娘的種,齊成你給我逮住他!”林美華氣得眼珠子都紅了,衝著齊成喊道。
“我是我爹的種,你說錯啦!哎喲~爹你快撒手!嗷嗷嗷……疼!”
趙悅童一邊刷牙,一邊聽著外頭的大戲笑。
她前幾天看見住在一進門裡還有二進院子裡的那幾個小夥子那雷死人的造型時,就差點笑抽過去,想著他們就得挨打,果不其然吧?
齊家國還惦記著林紅兵和林芋頭(林奇)沒挨打,實際上林三嬸早就跟她說了,不光那倆,包括林二寶,還有馬上七月裡就要結婚的高自強都沒躲過去,一個個不是背上紅腫就是屁股坐不下,隻是大夥兒都藏著掖著不好意思說而已。
眼瞅著82年的夏天馬上就要到了,電視機已經開始流行起來,錄像廳也悄悄在大街小巷開始了苗頭,大小夥子還有那些無所事事的,每天不是家裡就是錄像廳一蹲,什麼《追捕》《望鄉》那都開始有了火遍大街小巷的苗頭。
等再過幾年,《上海灘》和香港黑幫電影慢慢傳入中國,那時候……才是最讓家長們頭疼的,甚至好些家長都會跟著趕流行。
想著那些墊肩的衣服和勾腳褲遍地開花……趙悅童就覺得腦袋疼。
“誒,你怎麼起這麼早?不是考完試了嗎?”李紅剛正在廚房做飯,聽見天井裡動靜探出頭,看見自家媳婦正蹲在方方正正的水池子邊上刷牙,笑著走了出來。
“外頭那麼熱鬨,我睡不著啦,你讓娘去看看唄芋頭也不小了,彆打個好歹。”趙悅童剛漱完了口,趕緊低下頭就著水龍頭用涼水拍著臉說道。
“就我娘那愛看熱鬨的,還用等我叫?”李紅剛搖著頭笑了笑,“她早拿著昨天我炒的西瓜子兒過去了,這會兒保準三嬸他們也在呢,當看大戲唄。”
一年半的時間不但是社會發展迅速,人也都成長了許多,可土窩子村出來的人,愛看熱鬨的習慣一點都沒變。
趙悅童洗乾淨臉,衝著李紅剛彈了彈水珠子,才笑嘻嘻地擦臉。
李紅剛今年三十歲,人比以前穩重了許多,再加上相貌好,幾乎是個小姑娘看見他都要走不動道。
過幾個月等大一新生報道後,作為學生會主席的李紅剛怕是又得碎掉一票小姑娘的心。
李紅剛立馬上前在趙悅童臉上偷了個香,時間如酒,越是日頭長了,越是醇香醉人,比李紅剛小了六歲的趙悅童,臉上的嬰兒肥早就去了,眼下雖然也帶著股子書香氣,可更多的卻是明媚又勾人心神的氣質。
若不是李紅剛時不時就要去外語學院宣告一下自己的所有權,估計關於趙悅童被人包養的傳聞會不絕於耳,說實話要不是李家早把她當閨女養,哪個婆家都不會喜歡這樣長相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