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曇問道:“哪裡不會?”
於洲說道:“哪裡都不會。”
巫曇哼了一聲背過身去,於洲拿著魔法書蹲在他身邊,盯著巫曇的袍子看了一會。
“你的袍子臟了,上麵沾了很多灰。”於洲輕聲說道。
巫曇是很愛美的,即使變成了骨架,也要做一個光鮮亮麗的骨架,哪怕隻有一件袍子,也要打理的纖塵不染。
巫曇手裡的書翻過一頁,聲音帶上了一點苦澀:“沾了灰又怎麼樣,一個骨頭架子也不用在意這麼多。”
於洲蹲在地上,又往骨架身邊挪了挪,一人一骨貼在一起,又像從前一樣,讓於洲想起他扛著骨架滿大街閒逛的時候。
“你有什麼心事麼,雖然我現在力量微弱,但是當一個傾聽者應該可以吧?”
骨架的聲音悶悶的:“你想聽我說什麼?”
於洲清清嗓子咳嗽了一聲,略微有些不太自在地說道:“比如......你最近為什麼不理我?”
“我以為你在責怪我,如果你不去夢幻淨土救我,就不會讓自己變得這麼虛弱。”
他話音剛落,巫曇立刻說道:“你不瞎想,無論如何我都會去救你的。”
於洲的心猛地一顫,一種溫柔的情緒在他心中悄悄蔓延。
他伸手摘掉了骨架頭上的兜帽,晶瑩剔透的骷髏頭出現在眼前,眼眶中閃爍著兩朵小小的火焰,歪著頭的樣子感覺很呆萌,怎麼看都覺得很可愛。
於洲的眼神太溫柔了,巫曇心裡一酸,不禁彆過臉去,留給於洲一個後腦勺,聲音悶悶的:“一個骷髏頭有什麼好看的。”
於洲輕聲說道:“我就是覺得很好看,好可愛,這些天你總躲著我,我很長時間看不到你,心裡一直很鬱悶,除了鬱悶之外,我還覺得很傷心。”
巫曇問他:“傷心?”
於洲點點頭:“對啊,就是很傷心,你這麼難過,我卻連你難過的原因都不知道,一想到這一點,我就開心不起來。”
這樣坦誠的話語,卻讓巫曇扭捏起來。
一人一骨靜靜坐在昏暗的角落裡,於洲把手中那本厚厚的時空係魔法書放在膝蓋上,輕輕地攬住了巫曇的肩膀。
“是因為殺死仇圖的事情難過麼,畢竟他曾經是你的弟子。”於洲問道。
巫曇搖頭:“有一點,但是最主要的原因不是這個。”
對於五個弟子全部背叛他這件事,巫曇除了憤怒以外還有一絲淡淡的自責。
巫妖是很高傲的傳奇物種,對自己用絕對的自信,如果用通俗一些的說法就是自戀。
他覺得五個弟子在與他漫長的相處中受到了巫妖的蠱惑,所以情感上頭,理智被遮蔽,才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
一千年之後,巫妖還是巫妖。
不過是失去了美麗的外表,就讓曾經迷戀他的弟子說出:“真是醜陋啊,我突然感覺這一千年以來,我對你的思念和愛慕都變成了笑話。”
巫曇確實被打擊到了。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所有的價值都被否定了掉了。
他曾經沒有那麼注重外表的。
大概是於洲的外表太出色了,與如此英俊的巫妖朝夕相處,總是會受到一些影響,讓他無法不在意外表。
他從未和於洲說過過去的自己有多麼美麗,可是當過去的自己被時空魔法召喚出來時,當他與自己美豔的虛影融為一體時,當他站在黑雲上感受到於洲的凝視時......
他依然忍不住,像隻開屏的孔雀一般,用最後的力氣對於洲露出了笑容。
力量透支陷入昏迷,巫曇沉睡之中總能感知到於洲的存在。
他蘇醒之後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於洲枕在床邊熟睡的麵容。
那是多麼俊美的一張臉啊,仿佛是從神話故事中走出來的神祇。
巫曇拿出鏡子照了一下,鏡中出現了一個骷髏頭。
那一瞬間,巫曇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甚至有種毀滅世界的想法。
他變得很抑鬱,心想沒有人會愛他了。
那個美豔無比的巫妖已經永遠消失在強大的禁咒中,不會再出現了。
一種名為自卑的情緒在心底滋生,像瘋長的荊棘爬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他無法麵對於洲,就在小角落裡縮成一團,有時候看書,有時候發呆,更多的時候在想於洲。
想於洲換著花樣給他買的零食,想於洲給他買的那些亮晶晶的飾品,想於洲綁在他手腕上的蝴蝶結,想剛醒過來的那段時間裡於洲抱著他走過人類世界的大街小巷。
巫曇心裡發出一聲歎息。
為什麼不在最美的時候遇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