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著你會就此原諒我。”楊泓安又繼續道,“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隻想會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
話落,海棠回神,她很快將存折合上,淡淡笑道:“所以你說的負責是什麼意思?”
楊泓安看著她,那臉上明明是瀲灩的笑意,不知為什麼落入他眼裡,卻透著絲絲的寒意。
思忖片刻,他好好斟酌了一下用詞,然後才看著女人笑道:“我都聽你的,你說讓我怎麼負責我都接受。”
他說完瞧見窩在女人懷裡孩子正一瞬不瞬地朝自己這邊看,那黝黑的眼底像書中描寫的仙境池水那樣純淨透亮,一塵不染。
不知怎麼的,他嘴裡也不受控製的又提了要求:“如果你們願意,嘟嘟我也可以帶。”
“我才不要你帶。”嘟嘟有點兒聽不懂他們其中的一些對話,可是看著對麵的人突然也盯著自己看,還說要帶自己,他小嘴巴嘟起直接拒絕,“我才不跟你做朋友。”
他說完很快雙把臉轉過一邊,心想著那個壞人的眼睛可怕,他才不會跟壞人對視,而且他的胡子還比舅舅的多,肯定很紮人。
一聽他想打孩子的主意,海棠一下把懷裡的小崽子抱緊了,眸光緩緩冷了下來,“楊泓安,錢我收了,但至於你說什麼其他的負責我覺得就不必了。”
當初楊家可是對原主跟孩子嫌棄得很,說什麼也不承認孩子的事,現在他一回來給了點錢就想要孩子?
他以為孩子是種下就能長起來的嗎?
說要就要!
說完,她睇了男人一眼,“我們現在過得很好啊,你不需要來插一腳,免得你們楊家又該對我們冷嘲熱諷了,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你們家的人周旋。”
“海棠說得沒錯。”趙翠春從海棠那邊把嘟嘟抱了過來,看著楊泓安,“當初你娘不承認這事,說我們亂說,損害你名譽,你現在又跑過來說這些,難道就不擔心損害自己的名譽?”
當初楊家一直不承認這事,說海棠懷孕的事跟楊泓安沒關係,現在他突然就這樣跑過來,王妙琴也允許嗎?
“彆到時候你娘知道了又跑過來要找我們算賬。”她又道,“我們也不想再跟你們家有什麼糾紛。”
當初楊家否決孩子跟楊漲安的關係,趙翠春很生氣,所以兩邊暗地裡鬨的很難看,要不是海棠不願意鬨的太難看,她還想著要跟楊家決裂到底。
楊泓安見了孩子好幾次,他對自己的敵意似乎從樂國華打他那一次開始就已經有了,並且這種敵意到現在好像一直沒減少過,他心裡有點悶,之前也沒當過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消除這種敵意。
他慢慢收回打量孩子的目光,看著趙翠春解釋:“這事我跟我娘談過了,她不會插手的,我做的事我會承認,我也不在乎彆人怎麼看我。”
“你不在乎我也不需要你什麼其他的負責。”海棠把存折遞給趙翠春,又看著對麵正襟危坐的男人淡道:“你一去四年杳無音訊,這四年裡我早就想通了,也不需要你了。”
“現在你懺悔的心意我已經感受到了。”她說著眸光瞥了一眼趙翠春手裡的存折,“這個心意我會好好感受,但是其他負責我想沒必要了。”
這份心意她不知道原主會不會滿意,但孩子現在是樂家在養,以前他沒回來就算,現在回來了是應該儘點父親的責任,所以錢她不會拒絕的。
楊泓安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漲悶,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握了握,幽深的眸子盯著她,解釋的話不自覺地就溢出:“我是去工作了,這些年不是我故意不聯係你,而是事出有因,沒辦法聯係。”
工作方麵的原因,他自然不能說,隻繼續道:“我給家裡寫過一封信,但是被楊家旺那邊拿走了,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現在也沒辦法證明我有寫過信,但那封信確實寫了,是叫我娘來提親的。”
“之後,我沒想到工作出了問題,也沒想到家裡會發生這麼多事,更沒有到你會有孩子,所以現在回來了,我想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
海棠跟趙翠春同時就想到了今天早上楊家旺跟劉招弟被帶走的事,難道那封重要的信件就是他現在說的這樣是要讓楊家來提親的?
他真的有想過要提親?
因為信被攔截了,提不了親,造成了現在不可挽回的局麵,所以昨晚他們才去楊家旺那邊鬨了,所以他才要把他們夫妻倆送公安不可?
海棠微蹙著眉,也不知道這話可不可信。
但就算信是真的,原主也回不來了。
海棠沒辦法替原主去選擇要不要原諒這個男人,隻輕咳了聲,緩道:“真的,如果是提親的負責就不用了,過去的事就算了吧。”
楊泓安眸光盯著她,提了口氣,“可我覺得自己應該要負責。”
“為什麼要這樣呢?”海棠心裡不有點不高興了,這個男人怎麼說不通了,都說不要其他負責了,還上趕著要負責?
她也不是原主啊。
“你剛才說了都聽我的,可是我現在說不要你對我負責,你怎麼反而不聽了?”
趙翠春便跟著說道:“海棠的意思是她現在已經見過趙山海了,我們也挺滿意趙家的,再說你現在也給錢……”
說著她又很自然打開了存折,本想說一句“你給錢我們接受就是了”的話在看到那此數字的時候,一下就噎住了。
她雖然不認識字,但是數字從一到十還是認識的,也知道這錢應該怎麼數。
這存折裡有九千六多百塊。
趙翠春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過一筆大錢就是上次那一百二十塊,而這一次見到的錢,比上次的一百二十塊還要多很多。
在鄉下,這一筆錢需要她用無數個雞蛋才會換來,現在卻輕輕鬆鬆落入了她手中,她有點緩不過勁來。
聽著趙翠春的提醒,海棠看著男人很快接話道:“我娘說的是,趙大哥挺好的,我正在跟他相親,真不用你負責。”
楊泓安聞言耳邊嗡了一聲,“趙家那邊你們就應了?”
“正在了解啊。”海棠頷首,抬眼看著男人,“再說你不是失憶了嗎?也忘了我們之間的一些事嗎,這算是命中注定吧。”
“注定了我們要各走一邊,注定了你不需要對我負責,我們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應該要怎麼選擇適合自己的,你說是不是?”
楊泓安沒聽清楚她後麵說了什麼,那一句“趙大哥挺好”的話一直縈繞在耳邊,像一根針在耳朵裡刺著,他的耳朵一下就疼了起來,那疼痛往下一點點地蔓延,最後停在了心口處。
他握緊的拳頭青筋也緩緩突起,幽深的眸子晦澀不明,半響後,他解釋:“我沒有全部忘了,隻是忘了一部分。”
聽說楊泓安忘了一些事,趙翠春當即就回神,她眸光往他身上瞧了瞧,聲音詫異:“你失憶了?”
雖然剛才他說工作是保密的,但她非常想知道這四年他到底去做了什麼,以至於連電話信息什麼都沒往家裡招呼,結果還沒來得及再問清楚,現在他說他失憶了?
“工作的時候受了點傷,所以忘了點事,但隻忘了一些。”楊泓安又強調,眸光緊緊鎖住眼前的女人,“我今天過來也想問海棠一些事,看看能不能想起一些什麼。”
話落,海棠心中一陣警惕,這狗男人是什麼意思?來找她問話要記憶?
她自己都沒想起來原主全部的事情,他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反而還可能會揭穿她。
那到時候是不是要跟她搶小崽子?
她不想有這樣的事發生。
“楊泓安,以前的事我不想提了。”海棠的態度一下就發生了變化,原本嬌柔的聲音慢慢冷了下來,“今天你的心意我收了,以後孩子你可以看,但如果你還有其他想法,恕我沒辦法接受。”
她聲音清冽,眸裡蹙起火花,眉間幾分傲然姿態。
是生氣的模樣。
這幅模樣,楊泓安好像很熟悉。
他看著她,又忽然記得以前好像有一回她生了氣,他還哄了很久,最後還雕了一對小木偶送給她,她才氣消的事來。
那時候她生氣的臉,似乎也就是這樣的。
趙翠春本來就是想要個跟楊泓安好好商量的,但是現在閨女態度突然冷硬,她也怕後果會變得糟糕,便對他笑道:“今天的事就先這樣吧,你先回去,一會隊裡的隊員全都下工了,看到你從這裡出去就不太好了。”
楊泓安無所謂彆人怎麼看待自己,但是現在海棠生氣了,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要不然下一次連登門的機會都沒有。
他雖然不知道怎麼哄小孩,但對於樂海棠,他知道什麼適而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