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鈞轉頭看季明珠。
季明珠皺了皺鼻子, 俏皮微笑“你今天回來之後, 總是看我, 難道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
她的眼裡有關切, 怕溫鈞覺得沉重,用微笑掩蓋。
溫鈞心裡微疼, 將她攬入懷中。
這麼好的姑娘,為什麼要遭遇那樣的對待。
左雪瑤當年仗勢欺人的時候, 可曾想過今日?
溫鈞歎息, 低聲將今天的事情說了出來,問道“你還記得她嗎?”
季明珠一愣, 點點頭“記得。”
傷疤還在身上,她怎麼可能忘了這件事。
隻是她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那個看起來高高在上的女人,會落在溫鈞的手上。
溫鈞是她的夫君, 落在溫鈞手上,四舍五入, 差不多也就等於落在她手上了吧。
季明珠眼底發光。
溫鈞看見,輕笑一聲,湊到她耳邊,猶如溫柔繾綣“你還恨她嗎?如果恨……”
夫君可以幫你。
他的話沒有說出來, 但是看著他的眼神, 季明珠就讀懂了他的意思。
剛好, 季明珠長這麼大, 會寫很多字, 唯一不會寫的就是“原諒”,聽到溫鈞的話,眼睛一閃,理所當然道“恨!你幫我教訓她!”
溫鈞微愣,隨即低笑。
他還怕季明珠心軟,卻又忘了,季明珠在原著裡是惡毒女配的人設,怎麼可能會心軟。
她是個軟乎乎的小刺蝟,看起來好欺負,卻也隻在信任的人麵前才會暴露柔弱的腹部,麵對外人和仇人,可是記仇得很。
“好,夫君都聽你的。”
溫鈞柔聲哄道,絲毫不介意自己堂堂一個男子漢去針對女人會不會顯得不紳士。
他從未說過自己是好人。
……
布莊的案子陷入困境,左雪瑤關在地牢裡一天,什麼東西都沒說。
京兆尹十分煩惱,絞儘腦汁,一夜發愁,愁的胡子都出來了。
溫鈞主動來見他。
兩人在後衙交頭接耳片刻,京兆尹臉色大怒,送走溫鈞後,大步去了地牢。
京兆尹身為三品官員,身份尊貴,隻讓衙役去提審犯人,平時很少下地牢。但是他好歹是京兆尹,當年剛剛上任的時候,也是親力親為到處探看過的,自然知道地牢是什麼條件。
進到地牢,不顧獄卒頭子的驚慌和顧左右而言他,徑直朝著女牢而去,看見那十分顯眼的地牢裡關著左雪瑤,本就飽含怒火的他,頓時爆了。
“誰乾的!”
地牢條件艱苦,六人一間牢房,一天兩頓粗茶淡飯,以乾草為床鋪休息,犯人皆是如此。
可是左雪瑤的牢房裡,卻隻住了她一個人。
這還不算,她的牢房裡竟然有一張粉紅色的小床,床上是小桌子,擺滿了各色菜肴和美酒清水,一旁的角落還點著熏香,牢房裡井井有條,什麼都不缺。
看桌上菜色,還是飄香樓的。
京兆尹氣得發抖,好啊,怪不得這左雪瑤什麼也不肯說。她住在這地牢裡,非得沒有受到嚴刑拷打,小日子還這麼舒適,怎麼可能會招認。
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獄卒,獄卒見事情敗露,慌忙跪地求饒。
京兆尹狠狠瞪他,招手叫來衙役,將這獄卒拖走處置。
再看那左雪瑤,他不由得咬牙切齒,似乎看到了七皇子得意洋洋的臉。
雖然京兆尹和七皇子翻臉了,但是憑借七皇子的身份,自有許多人為了討好他,而爭相獻媚左雪瑤,怪隻怪他自以為是,沒有下來看過。多虧了溫鈞知道情況,告訴了他,不然他這案子還不知道要拖多久。
京兆尹讓人將左雪瑤牢房裡的東西都拿走了,將另一件住了十一個人的牢房裡多出來的那五個人撥回左雪瑤牢房,然後提拔了另一個獄卒為頭子,讓他好生看管地牢,堅決杜絕再有此類事情發生。
左雪瑤心裡憤恨,臉色冷漠如冰,盯著京兆尹。
京兆尹四十來歲的人,官場縱橫多年,在皇帝的目光下做事,什麼沒見過,還怕她一個小丫頭片子的瞪視?
冷笑一聲,高聲道“本官勸有些人,還是識時務者些好,在京兆府裡,還沒有本官收拾不了的犯人!”
說完,他毫不留情地甩袖離開。
左雪瑤愈發憤怒,盯著他的背影,目光冷冰冰中流露出一絲怨毒,直到不小心咬破了嘴唇,才清醒過來,無力地靠牆坐下,等待那個人來救她。
那個男人身份尊貴,俊美逼人,卻也冷漠如鐵,毫無良心。
她真的怕他放棄了自己,讓自己在這個可怕的地牢裡孤獨終老。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日,她隻能對不起他了。
……
左雪瑤的心理防線比預期的還要堅韌,並沒有因為一時的艱苦就崩潰。
不過,這正好符合了溫鈞的預期。
他就希望女主在地牢裡多待幾天,好好地吃一筆苦頭,知道民生疾苦,為當年做下的事情贖罪。
然後,再來審判她對其他百姓犯下的罪。
一晃眼,就到了賢真公主大婚。
溫鈞暫時將女主和男主之間的事情放下,去參加了這場聲勢浩大的婚禮。
王莫笑人到中年還要娶妻,一娶進娶了公主,猶如枯木煥發第二春,春風得意,滿臉燦爛笑意,和以前嚴肅正直的樣子大相徑庭。
且不說他幾個兒子是怎麼想的,至少他的幾個弟弟,都是為他高興的,一家子將積蓄都拿了出來準備這場婚禮,婚禮十分隆重,光是賓客就請了五十桌。
除了王莫笑的好友、同僚,更多的就是皇族中人,還有朝中大臣了。
賢真公主身為皇帝最寵愛的長女,又是大長公主一手扶養長大的,是其他皇子和公主最最羨慕的存在。
就算和臨陽候和離,也沒人敢說她一句是非,他們更多的是想要討好於她,和她打好關係,將來有難,能得她一句求情。還有的,是試圖借她而見到皇帝和大長公主,得到這兩位大佬垂青。
她的婚禮,皇帝和大長公主親自送行,這些人又怎麼會錯過。
蜂擁而來,爭相恐後,生怕落了彆人一步。
不說那些大臣,就三位皇子和眾多公主的到來,就占去了半數桌子。
於是婚禮還沒開始,王家人就發現五十桌壓根不夠,還得再準備五十桌。
不過當時溫鈞長子一個小小的洗三,都能招來幾十個官員道賀。這會兒出現數百人,也在情理之中。
王家人匆忙去準備桌子,溫鈞不得不代替他們招呼客人。
招呼到七皇子時,溫鈞的腳步停了一下。
他看到了兩個熟人。
因為時間久遠,他剛開始看的時候還沒認出對方來,是其中的小丫鬟盯著他不放,他才察覺到了不對勁,多看了兩眼,認出對方。
如果沒有記錯,當年在南陽州,他和季明珠出門看熱鬨,隨手救了兩個姑娘。
對,遇見的兩個熟人,正是當年的那兩個姑娘。
溫鈞審視了一眼,驚訝地發現,當年的那個小姐,竟然站在七皇子身後,是七皇子的後院女眷。
那個小丫鬟倒是沒變,還是跟在自己小姐身後,隻是眼神成熟,麵容沉靜,看起來變得十分穩重。
溫鈞掃了一眼,移開視線,沒有再盯著看。
雖然奇怪對方的身份,為什麼會成為七皇子後院女眷,但是盯著看總有些不好。他是來招呼男客的,女客自有王家女眷來招呼。
溫鈞迎上七皇子,很快將剛才看見的人忘在腦後。
在賢真公主大婚的宴席上,即便七皇子十分焦急,卻也不敢催促,隻能冷靜地入座,等待婚禮開始。
婚禮十分漫長。
七皇子眼看時間流逝,漸漸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