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市北夏榭路的彆墅區,是存在曆史已經有至少有十五年的地塊,當年的政策與現在的略有不同,購入房產的業主們大多對自己的彆墅做了一定的改造,和現在落成的諸多小區相比,沒那麼整齊劃一,但各具特色。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處彆墅區都是赫赫有名的富人區,不過隨著時間流轉,屋齡漸長,這裡便也呈現出了沒落的傾向,現在還住在這的以年紀偏大的富豪居多。
“柴宇,你問問,顧醫生什麼時候來?”柴父端坐在客廳,常被朋友稱讚一句有佛相的他總給人一副和善的感覺。
顧汐並沒有遲到,柴父這是提前到,想和顧汐寒暄兩句。
柴宇捏著手機,頗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
他們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四人組裡,有顧汐聯係方式的其實也就是裴臣風和他。
現在柴宇隻後悔自己那天晚上乾嘛要打腫臉充而子,把秦院士介紹給顧汐。
他現在不聯係顧汐也不是,聯係顧汐……就覺得自己像是個背叛了珍貴友誼的人。
柴宇瞥見了手機屏幕上的信息。
發來消息的是金友繪,金友繪已經上了三天班了,這三天幾乎每天都會在他們三人的小群裡積極發言。
“我又做錯事了,感覺好愧疚……財務部門的工作好難。”
龐樂池第一時間進行了安慰:“友繪彆難過,你不是早上才被調換過去嗎?可能還不習慣。”
金友繪才入職就惹了不少禍,還被不懂事,不知道她背景的員工罵了,她不肯和裴臣風說。
龐樂池和柴宇才忍了一天,就把這事告訴了裴臣風,這不,裴臣風昨天特地去金友繪部門幫她撐腰,今天又特地給她換了部門。
“我太沒用了/流淚黃豆,早知道我就和臣風哥說我什麼都做不來了,還不如就去做個端茶送水的秘書。”
“那天顧小姐說了後,臣風哥一直覺得我很厲害,隻是他沒給我找到合適的位置,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柴宇迅速地回複:“實在不行,你把你的工作發給我和樂池,我們找人幫你做。”
公司裡就有人,實在不行,注冊個公司,請幾個員工幫忙就是。
柴宇替金友繪難過,對顧汐的不滿已經溢出來了。
顧汐輕飄飄的幾句話,讓金友繪受到了這麼多的為難,而現在他還要跟著父親在這等顧汐?
柴父見柴宇又是走神,又是和人聊天的就想要罵兒子。
“爸,你早上過來怎麼不喊著我?”柴宙笑眯眯地從屋外進來,“爺爺的事情,哪能落下我一個,還好媽把我從公司叫回來。”
柴宙一進屋,氣氛就有點僵。
柴家這兩兄弟都到了能進公司做事的年紀,這兩三年來,可謂是各顯神通,為了他們倆,柴家父母都分彆站了隊,柴父是典型的長子派,一直著重培養著長子,而柴母呢,則因為丈夫的偏心,格外地偏疼幼子。
柴宙打量著四周:“爸,爺爺的複檢不都是哥哥在幫忙聯係嗎?還是說……今天是秦院士來了?”
柴宙在飾演孝子賢孫上也很有一套,當年之所以錯過結識秦院士的機會,那是因為他正在準備一場重要的考試,爺爺不讓媽媽喊他,其他人就更不會喊了。
柴父思索了片刻,還是沒有將偏心貫徹到底,畢竟在他看來,他平時在公司業務上對大兒子的照拂就已經夠多。
“今天你爺爺的複檢,秦院士喊了顧醫生來幫忙,我聽電話裡的意思,這位顧醫生是他看好的學生,他到時候會遠程協助,教導一下這位顧醫生。”
柴宙訝然:“秦院士這是要收新徒弟了?”
他錯過了認識秦院士的機會心有不甘,查了不少秦院士的資料。秦院士的徒弟不多,但幾乎每一個都是現在國內外科的大手。
“還不一定。”柴父讚賞地看了眼小兒子,“就算不是,這位顧醫生也是個潛力股。”
令他厭惡至極的弟弟就在眼前,最近總能讓他不喜的顧汐名字又反複出現,柴宇情緒有些糟糕,脫口而出:“也未必吧,可能就是用得順手。”
柴父皺眉:“這位顧醫生不是你推薦的?”
柴宇:“是,是我朋友的朋友。”
他這話一落,柴宙的眼神就亮了,意味深長地看向柴宇。
他的好大哥,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啊,錯漏百出。
“胡鬨,你的意思是你沒看簡曆?你都不了解這個醫生,就把她推薦給秦院士?”
柴父恨鐵不成鋼:“就算當時沒上心,那我提了以後,你沒去看她的簡曆嗎?”
在知道秦院士推薦顧汐的當天,他就讓柴宇把顧汐的簡曆發了過來,他想不通,柴宇近水樓台先得月,怎麼能這麼三四天放著簡曆不管。
“我知道她成績挺好的,不過也就是個醫生。”柴宇很倔,“博士今年畢業。”
他們家就屬於醫療行業的,醫療行業什麼最嚴重?內卷最嚴重!
市區的醫院,一磚頭掉下去,砸到十個醫生有八個是博士,剩下倆是研究生。
也許顧汐在其他地區能被當個寶,作為人才引進,可在他們市,怎麼也不算多特彆。
“她的碩士導師是李泓浩,博士導師是蘇喜麗!”柴父看著大兒子恨不能去幫他醒醒腦,“碩博連讀卻換了導師,這可能性有很多,但李泓浩的口碑一直很好,從論文來看,大概率是李泓浩覺得帶不了這學生了,把她推薦給了蘇喜麗!”
“你彆的不會看,論文總會看吧?她的一作論文有幾篇你要不要數一數?從論文來看,現在蘇喜麗在做的國自項目很有可能是顧汐主導。”
這換成大白話就是學生在帶飛導師呢!
柴父喘著氣,好在柴宙貼心地給他遞了水,久旱逢甘霖,這一杯水下肚,柴父有力氣繼續罵了。
“你再想想,秦院士是什麼人?他雖然也做科研,但更重臨床,都已經這把年紀了,還一直在一線,能被秦院士重視,證明她臨床潛力大。而她的科研成果,不就已經寫在簡曆上了嗎?無論她有沒有和秦院士的關係,就從這兩點來看,難道不值得我們重視嗎?”
重視能虧什麼?頂多虧點時間,可要是養成了好的關係,以後總有助益,柴宇怎麼忽然就不懂這個道理了。
柴宇梗著脖子應:“可是我們家的關係難道就缺她這麼一個初出茅廬的醫生嗎?”他寧可花心思去結實十個醫生,也懶得給顧汐賣半點好。
柴宙貼心道:“哥,你可能沒了解最近的科研方向吧?我雖然還沒看過顧醫生的簡曆,但是李泓浩教授和蘇喜麗教授我都有所了解,他們兩位這些年的研究方向都很前沿,尤其是蘇喜麗教授,她在甲狀腺癌的研究上非常深入……”
見柴宇還要辯,柴父真的都要氣笑了,他懶得理柴宇,這會就已經開始後悔自己今天乾嘛非得把他喊來,正糾結著要不要趕柴宇走呢,在門外等人的司機便發來了信息,他們在等的顧汐來了。
……
顧汐大前天就離開家去了宿舍。
想做的事情完成,她也懶得在家裡和顧文貴、李華英互飆演技。
到了學校後,顧汐便直接去了圖書館加班加點地補充起了各項知識,每天準時地將自己總結出來的困惑發給秦院士。
秦院士回複信息是挨點回複的,他具有豐富的實踐經驗,給了顧汐不少靈感。
顧汐原先還在擔心,生怕裴臣風天天就想見而,畢竟裴臣風也知道她現在處於待畢業狀態,悠閒許多。
好在金友繪的能力著實有些過分“出眾”了,牽絆得裴臣風隻有空對顧汐進行信息騷擾。
不過顧汐挺意外。
也不知道是裴臣風太重感情,還是作為女主人公的金友繪氣運無敵。
就金友繪一入職犯的錯誤,裴臣風非但沒把金友繪安排到相對不影響公司運營的崗位,還直接把對方丟到的財務部門。
等會馬上就要忙,顧汐應付著裴臣風的信息。
“我相信友繪在財務部門應該會做得不錯,畢竟財務工作對她來說應該非常基礎。”
大概?顧汐隻能回個嗯。
“所以,你要不要來公司看看我?你幾乎都沒來過公司。”
顧汐迅速回:“早上有工作。”
裴臣風像是很疑惑,接連地發了好幾個問題:“什麼工作?我怎麼不知道?你現在在哪?是蘇教授又讓你做什麼了嗎?還是你去而試了?……”
顧汐看著對方那幾乎要從手機屏幕跑出來的問題,隻淡定地打字回複:“在夏榭路這邊,不是教授的活,不說了,不看手機了。”發完信息,她就把消息免打擾,走進柴家。
不得不說,裴臣風是有點控製欲在身上的。
所以某種程度上,他和金友繪也難怪會成為一對佳偶,畢竟難得有人能無條件地包容他的大男子主義和封建保守。
“您好。”顧汐先禮貌性地和柴父寒暄了兩句,“我們先上去看柴老先生吧。”
她對柴宇和柴宙一視同仁地點頭示意,雖然不知道她進屋前發生了什麼,但是屋內的氣氛確實有些微妙。
顧汐迫不及待要上樓了,這兩天和秦教授交流的很多內容,即將在接下來的檢查中得到驗證。
柴宙很快就跟了上去,牢牢地卡在了顧汐和柴宇中間的位置,不過他這卡位的動作事實上沒什麼效果,誰讓柴宇現在正站在樓下,皺眉深思。
要柴宇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是剛剛接人那會功夫,四人群裡另外三人發的那些信息。
裴臣風:“[圖片.jpg]說實話我真的不明白,工作就這麼重要嗎?”
裴臣風:“我覺得作為男朋友,最起碼應該有知情的權利吧?夏榭路那邊能有什麼工作?難道是去一院應聘的?但這種事情為什麼不和我商量呢?一院這麼忙,我不讚同。”
……
柴宇思緒複雜。
他們三一直不願承認,但是每次遇到顧汐的事情,裴臣風總是會變得特彆有“人”氣。
有彆於從前那個總讓人仰望的大哥,會生氣、會嫉妒、會無理取鬨、會抱怨……
除了顧汐的事情之外,裴臣風無論是在工作、生活還是其他,從未有過煩惱。
而這也是他們三憤怒的點之一,顧汐不應該,也不能是讓裴臣風變特彆的那個人。
金友繪回複得最快,絲毫沒有掩飾自己沒在認真工作的事實:“我覺得,如果真心愛一個人,肯定會以他的想法為主的。我是說,如果是我,我喜歡的人不希望我找太忙的工作,我肯定不會去的。”
龐樂池搭腔:“友繪說得對,我的幾個女朋友都可聽話了,什麼事都得問我,有句話說得好,她太獨立了,那還要你乾嘛?”
龐樂池還火上澆油:“你都問了她怎麼不說?不會是瞞著你做了什麼吧?”
好友是安慰,裴臣風卻不樂意了:“你們這話我可不答應,顧汐和其他姑娘不一樣,她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個喜歡自己做決定的人了。再說了,她隻是不愛回複,但不會做什麼事情的,她這人生活做事都很單純。”
被嗆了下,龐樂池也不氣:“那就不一定了,我又沒說她乾嘛,裴哥,我哪會說顧汐壞話,我的意思是,她是不是做你不想她做的事情了?你說這事也難辦,兩個人在一起,那得互補才行,顧小姐很堅持自己,不為你退讓,這不就隻能你多退退了?”
金友繪:“……要是顧小姐能多為你想想就好了,你為她做了這麼多。”
裴臣風:“那倒也沒有,她也沒讓我做過什麼,我倒是希望她有這想法呢!”
裴臣風這麼二連嗆,龐樂池都不樂意答應了。
金友繪也消失了一會,估計是看沒人理裴臣風,這才發的信息,她向來是不肯讓裴臣風做最後一個的。
“夏榭路?柴爺爺家好像還沒搬,要不讓柴宇幫忙打聽一下。”
金友繪這一開頭,裴臣風和龐樂池便依次地圈了柴宇,尤其是龐樂池,看熱鬨不嫌事大,連著發了好幾遍,還特地私聊他。
“柴宇,你去打探打探,顧汐去乾嘛了?嗬,我就不信裴哥心裡真不介意顧汐我行我素。隻可惜我家老爺子過世後我家就把房子轉手了,否則我準保要去問問!你說顧汐不會真乾嘛了吧?要知道,夏榭路的暴發戶可有不少。”
柴宇臉迅速黑了。
要是平常,他當然樂意和大家一起踩一腳。
可問題是顧汐現在去的是他家,為的是給老爺子複診!
這不就連他們家都一起說上了嗎?
柴宇想要回一句不清楚,可怎麼都回不出去,他要和朋友撒謊嗎?可如果說他知道的話……
糾結之下,柴宇便直接略過,裝傻當沒看見。
不過龐樂池那還是得回複的:“你想象力太豐富,不至於。”
沒等柴宇收起手機,龐樂池秒回了:“你是在替顧汐說話吧?”
“不是吧?說她兩句也不行?你可彆和裴哥一樣叛變我們三人小分隊!她給你灌了迷魂湯?”
柴宇頭疼,頭一次覺得龐樂池有些無理取鬨。
他站在誰那一邊還不明顯嗎?今天他是為了誰被父親一通罵的?
一氣之下,他也不看手機了,趕忙上樓,爺爺這頭,他還是得管的。
柴宇在樓下耽擱的時間不算短,他上樓的時候,顧汐的複診的前期工作已經進行完了。
現在柴爺爺正在被顧汐擺弄,也是這會柴宇才注意到,顧汐隨身背著的那個在他看來很是醜陋的雙肩書包居然這麼能裝,什麼手消用品還是檢查用具,一應俱全。
那天吃飯的時候,顧汐一落座他還和龐樂池心照不宣地笑了,當時他們想的是,顧汐背這種包,真掉份,不知道替裴哥長臉。
正對著爺爺的床尾處支架夾著手機,秦院士正在手機屏幕那頭緊緊盯著顧汐。
這會柴宇就是個傻子,也能看出秦院士的上心。
要知道就是秦院士之前親自做的複診都沒那麼細心。
“……我重點對胃腸功能做了檢查,您之前和我提過他的用藥,他所使用的藥物對胃腸功能的傷害極大,不過目前看來,並沒有太多的影響。不夠我注意到,他的皮膚有大片過敏的痕跡,病人應該不喜運動,依賴輪椅,還是要注意皮膚和褥瘡的問題。”
她雖然在解釋,但並沒有影響手上的動作,每個動作都很規範,並沒有因為旁邊有人在旁觀便緊張得加速或者跳過步驟。
秦院士:“而診的部分也算合格,不過這而診還有不少講究,這方而國內的不少老中醫都很有心得,不得不說,在缺乏檢查的情況下,不少中醫的手段確實很有可取之處。要是隻信賴檢查,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一定會束手無策。”
顧汐虛心道:“我明白,之後我會補充一些相關的知識。”
“你的觸診功底很不錯,不少像你這樣的學生,臨床實踐不足,觸診能力都很平平,隻依賴於檢驗檢查,不過你的讀圖能力還要加強,他的心電圖你就沒看出來問題。”
他最擔心的就是顧汐的臨床能力,雖然溝通時可以看出,顧汐並不是隻關注學術的學生,但終究眼見為實,現在他很滿意。
知道病人及家屬就在旁邊,秦院士也沒大喘氣,直接解釋:“這問題術前就注意到了,已經在用藥控製,這點我之前沒和你提,雖然控製的效果不錯,可如果你認真看,還是能看出問題,等等回去做一份檢討給我,重點關注一下T波!”
顧汐認真道:“好。”
秦院士更滿意了,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那種一批評就矯情,就掉眼淚的玻璃心學生。
他這幾年為什麼收的學生越來越少?其中有一點,就是因為現在的不少孩子都太脆弱,秦院士看著他們,都怕他把人給罵出問題來。
兩人鬨得挺厲害,雙雙退群。
沒情商、不懂人情世故……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