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翠雲看了眼顧汐,心中如釋重負:“自打你在省城上見報,咱們院外的電話就響個沒停,都是要聯係你的,家門口也被人從早堵到晚,堵家門口的倒不說見你,就說要給家裡送禮物,見我不理,還去圍起了幾個小的。”
方翠雲苦笑:“我不敢收,又怕拒絕得太快替你得罪人。沒辦法,隻得先讓幾個小的在家裡待兩天,我自己請了個假,關起門來和他們過日子,隻是來等的人很耐心,我晚上連燈都不敢開……”
方翠雲是爛好人的個性,這來的人要是個性強硬,欺負人的,她還能強硬一些,可偏偏來的人都很誠懇,就差沒來個當場落淚,一副顧汐是他們救命稻草的姿態,要她確實難以開口回絕。
和顧汐猜想的一樣,隻是她之前沒有想到事情會發酵得這麼快。
顧汐不免感慨,看來她還是過於低估了這年代的消息傳播速度,也低估了這件事對於一些工廠的重要性。
方翠雲見顧汐沒馬上答複,緩和氣氛道:“不過這回我請假還挺順利的!車間主任一下就同意了。”她遲疑地看了眼顧汐,還是沒把王莉莉上門的事情在外人麵前說出。
王莉莉這兩天是把他們院門口的石墩當家了,從早蹲到晚,汗流浹背了都不肯離開。
蘇家人自是沒理會她,但心裡忍不住犯嘀咕。
其他人來,那是為了合作的訂單,又或是早先得罪了顧汐,要求得原諒,可王莉莉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拿錢和嚇了蘇姍?她可不像是那麼膽小的人。
她話音剛落,李廠長的眼神就殺過來了,他的殺意衝著的是機械廠廠長。
心機!
陰險!
這種做法,分明就是在搶顧汐!
“這件事我來解決,蘇爾和蘇姍明天就要他們去上學。”
顧汐才發言,蘇家上下便都露出了放鬆的神情,定海神針在,他們也就不再像前幾日般找不著北。
“你們回家,該上工的上工,該念書的念書,門口要是有人,就要他們去塑料廠去。”顧汐把行李交托給了方翠雲,“箱子裡有禮物,上麵標了名字,你分一分。”
顧汐猶記得童年時最期待的便是家人離家帶回禮物,她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環節。
顧汐朝向李廠長:“廠長,咱們廠有空的大會議室嗎?有長桌的那種,能容得下很多人一道談事?”
李廠長一聽“咱們”這兩個字就樂了起來,臉上的神氣和得意已藏不住。
“咱們塑料廠可是市裡數一數二的大廠,怎麼會沒有會議室?”李廠長特地加重了某幾個字的讀音,“你放心,我們一到廠裡就收拾,二十分鐘內就能用。”
顧汐點頭:“他們回去,應該會碰到不少人,副廠長,您那應該也有不少人來找吧?”
副廠長:“對,廠裡有傳達室,白大爺幫忙攔了不少,可還是有人托親戚來找……彆說他們了,就連我,這兩天也不太敢回家住。”
“你和他們說,今天下午統一在兩點前到塑料廠,咱們開會,把這事敞開了說。”顧汐揮揮手示意方翠雲他們可以先走,繼續向李廠長表達著自己的觀點,“這次的訂單量很大,但我看我們不能全做,我們要留餘地,為新產品的生產做準備。”
通過和馬克、巴拉克的對話,她清楚地意識到,在這一領域,市場還很廣闊。
李廠長很猶豫,在這之前,塑料廠尚處於如履薄冰的階段,現在好不容易得到了這麼多訂單卻要分給彆人。
他相信,要是和廠裡的工人說,隻要加班加點,便能賺到更多,準保不會有人拒絕。
“好,都聽你的。”再多的糾結,還是屈服於他此刻對顧汐的信任。
他這麼些年來絕非不努力,可結果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工廠每況愈下。
顧汐才是那個能帶領工廠走向更好未來的人。
李廠長目光如炬,這就已經下定決心:“你放心去做,我在。”
“好,在下午的會議前,我們先開個小會,定好未來的發展方向。”
……
會議室內,除了留給S市塑料廠的位置外,其他的位置已經做得滿滿當當,不得不額外地加了椅子。
坐在屋內的基本都是做機械或塑料的同行,互相看著都眼熟,平日裡見麵也能寒暄幾句。
可此刻,眾人麵麵相覷,瞥著彼此的眼神中儘是評估的味道。
與此同時,機械廠內,正是一片兵荒馬亂。
“……S市塑料廠召集了所有來S市的機械廠和塑料廠去開會,我們怎麼不知道這個事情?”王廠長剛掛斷電話就開始咆哮,臉迅速地充血漲紅。
馮主任被罵了這麼多天,還是沒能習慣,他和其他幾個中層領導低頭看地,均是不敢吭聲。
大家這兩天一盤算,才發現廠裡對不住顧汐的地方實在太多。
顧爺爺本站著的崗位被他家的親戚“爭取”去了,房子也沒了。
顧汐所嫁非人,廠裡沒幫忙出頭不說,還有人為了點蠅頭小利,衝著顧汐的職位把她送走了。
思前想後,沒其他辦法,廠裡隻能暗暗祈禱冤有頭,債有主,讓幾位當事人負荊請罪。
毫無效果不說,這麼多人被安排去蘇家門口蹲著,竟然連其他工廠的人員消失都不知道吱一聲?
王廠長看著眼前的人,獨獨略過了馮廠長:“老周,你帶隊人去S市塑料廠,厚著臉皮試試能不能進去。”
“老房,你去把顧家那幾個不像樣的,還有那個……”他沒想起來名字。
原先一直在裝鵪鶉的馮主任小聲道:“您本家,姓王,叫王莉莉。”
“什麼本家?全天下姓王的那麼多,乾脆都是我親戚得了。”王廠長來火,“把他們都給帶回來,回去車間乾活!蹲出了個什麼玩意!”
眾人欲言又止,這會可沒人敢提出,其中有好些人的崗位已經不在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