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新年很快來臨。
伴隨著久違難見的冬雪,三大隊村民正式迎來1972的春天。
七歲的桃木木, 在這個新年中, 第一次給從未見過的外公外婆寫了一封信。這份信會夾在母親沈青迪和哥哥桃守晟兩人的信中,寄往大西北的。
新年沒有過完, 郵差叔叔早已上班。
桃木木牽著哥哥桃守晟的手, 跟隨在爸爸媽媽身邊, 親自把厚厚的信封交給郵差人員。
笑容甜甜的小姑娘, 仰著臉笑著跟郵差人員說:“新年好。”得到郵差人員憨厚的笑容。
新年很快過去。
桃木木再次迎來她的校園生活。
沈青迪繼續在小清河公社小學教書,桃木木和桃守晟繼續每天早起上學, 一切平凡且正正軌的進行著。
唯有桃建黨同誌因為西北之行, 多得了一些假期。在此期間他往縣城幾次, 某天回家,忽然找上了大侄子桃守信。
老桃家的桃建黨幫他大侄子在縣城找了一份工作!
這一個消息猶如狂風,快速傳遍三大隊, 就連一河之隔的五大隊也有所聽聞。
五大隊前隊長周家,劉菲菲被開除後,日子不太好過。
老桃家的好消息傳到她耳中, 她無比憤恨。可惜, 哪怕她的憤恨再濃烈,也無法對越過越好的老桃家影響分毫。
周家分了家,又失去老師這個職位, 劉菲菲不得不跟著到田裡上工。隻不過幾個月時間, 她曾經白嫩的皮膚已經出現開裂現象, 甚至不再白皙。
家裡有兩個孩子要養, 要強如劉菲菲,還期待著自己的兩個孩子能夠翻身,贏下桃木木和桃守晟這兩個沈青迪的孩子。
她仍舊沒有放下跟沈青迪的比較之心。
知道自己徹底輸了,便把希望放到孩子身上,甚至能夠為此起早貪黑。可劉菲菲不知道,她的欲|望,她的偏執,給她的孩子一度造成嚴重心理問題。
直到老去,她再沒有贏下過沈青迪。
任何方麵。
除了劉菲菲,對於老桃家人一個接一個成為縣城吃皇糧的工人,憤恨不甘心的還有其他人。
劉大虎陰沉聽著四周少年討論桃守信要到縣城當工人的事情,語氣中難掩羨慕,陰鬱的臉徹徹底底黑沉一片,大步離開。
等他走後,少年討論聲一頓,流氣少年不高興的撇了撇嘴。
“整天陰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誰欠他錢了!”
流氣少年抱怨聲剛落,就被他旁邊高大少年淡淡看了一眼,冷哼一聲,止住了後麵的話。
旁邊有其他少年也聽到流氣少年的話,彼此對視一眼,語氣曖昧:“也不能怪大虎,畢竟發生那樣的事情啊…”
少年語氣拉長,擠眉弄眼,仿佛在交流某種不可說話題。
流氣少年以及他旁邊的高大少年,見到其他少年臉上取笑的笑容,隱晦的皺了皺眉。
雖然兩人不太喜歡劉大虎,經曆過一年多前山上那件事情,更是不太跟劉大虎來往。但劉大虎跟狗子兩人的那點事兒,明顯是被人設套,抓著不放實在沒有意思。
默默對看一眼,兩人直接找了個借口離開。
行走在三大隊村間小路,流氣少年見周圍沒有其他人,忽然問道:“你覺得劉大虎和狗子那事,是誰乾的?”
高大少年腳步微頓,這小小的動作快得讓流氣少年都不曾察覺。
“甭管是誰,不管我們的事。”沉默片刻,高大少年開口。
流氣少年眸光閃了閃,快速低頭。
良久,細小的聲音,傳入高大少年耳中。
“其實,你也猜到了吧?”流氣少年忽然抬頭,眼神極其複雜,“哪有那麼巧的事情,前腳我們剛找桃守晟桃木木兄妹麻煩,後腳劉大虎和狗子立刻出事,就連桃守傑他…是桃建黨乾的吧。”
流氣少年最後一句話,低到幾近未聞。
高大少年無奈歎息一聲。
“…不管是不是他,這件事情和我們無關,以後不要說了。”
流氣少年情緒有些低落:“你說,要是當初我們在山上沒有出手攔那麼一下,現在是不是…”
“這世上沒有如果。”
高大少年凝眉看向頹廢的流氣少年,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了?”
流氣少年無言。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隻是忽然聽到其他人再次提起劉大虎和狗子那點事情,情不自禁想起桃建黨,然後情緒莫名其妙有些低落。
畏懼,迷茫,羨慕。
桃建黨曾經人生比他們還混,卻娶了漂亮的媳婦,生了一對聰慧兒女,還成了縣城運輸車隊的司機,現在更是幫大侄子找到份縣城工人的工作。
猶如是人生贏家。
但,他們呢?
流氣少年喪氣的低垂著腦袋。
對比村民們的震驚,作為當事人,桃守信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