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歪著腦袋想了想:“娘,這是讓你教我的條件嗎?”
隻有他乾活了,娘才會教他怎麼讓邵老師覺得他真的厲害?
不然為什麼要讓他去拔草呢?
其實說是條件也沒問題,但沈微微知道像小安這種不願意主動乾活的孩子,你如果把每一件事都劃分的特彆清楚,告訴他你隻有乾了活我才會幫你,這樣固然會讓他在有求於人的時候勤快起來。
但等到以後,其他人有什麼事讓他去做,他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開條件,凡事都往有利於自己的方麵考慮,這樣的相處就不像家人了。
沈微微笑了笑道:“不是,娘答應了要幫你,怎麼可能還開條件呢。”
她帶著小安走到菜園子裡,問他:“你知道現在的勞動課是做什麼的嗎?”
“不知道。”從前整天都逃課的他回答的格外誠實。
沈微微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浪子回頭金不換,“現在的勞動課就是種菜,你們還小,才剛一年級,在乾活之前老師肯定會介紹一下這些東西是什麼,到時候要是邵老師一問,你就能回答出來哪些是菜,哪些是野草,這是不是就很厲害了?”
小安眼前一亮:“還真是!那娘你快教我吧!”
他也不抱怨了,擼起袖子就開始滿懷動力的乾活。
現在沒有農藥買,野草長得又多又快,有些的還特彆具有欺騙性,和剛發出來的蔬菜苗差不多,沈微微挑著最常見的幾種跟小安說了,然後就道:“以防忘記,你把這一塊的野草都給拔了,就算是複習了。”
這麼大一塊地的野草啊!
這要放在平時,不找娘要兩朵小紅花他都不會乾的,但一想到虎頭的嘲諷,小安咬牙答應了:“好!”
他一定要記住這些野草,等明天上課的時候給邵老師爭口氣!
想的時候鬥誌昂揚的,但等真正做完了,才知道有難受。
小安拔完最後一根野草後,已經腰酸背痛,坐在地上感覺自己站都站不起來了。
沈微微看著他滿身的泥土,隻感覺額上青筋直跳,偏偏小安還不知道,直接躺在了地上,還打了個滾,這下好了,腦袋上都是了!
“娘,我今晚就睡這裡好了,我實在不想動了。”小安仿佛一個生無可戀的泥娃娃。
“不行,你趕緊給我過來洗澡!”
現在天氣還算比較涼快,還不能去河邊洗澡,很多人嫌燒水在家洗麻煩,所以乾脆不洗。
但沈微微不行,她不僅自己每天都要洗,還要讓兩個孩子都跟著洗,大福愛乾淨,每次喊了就來了,但小安特彆討厭洗澡,平常就不願意,今天累到了之後更是不想來了。
“不洗,我洗一下腳丫子就好了。”小安覺得自己不臟,可乾淨了,反正這些泥巴跟他膚色差不多,也看不出來。
沈微微忍無可忍,正準備走過去抓人時,程焰站在了小安旁邊,什麼都沒做,隻是看著他,淡淡道:“程明希,我數聲,你如果不起來,讓娘多等一秒鐘,明天就多跑一圈,一……”
“我起來我起來!”小安快嚇死了,飛快的從地上彈起來,都不用沈微微喊了,自己麻利的把衣服一脫坐在了桶子裡。
沈微微衝著程焰笑了笑,然後把手裡的絲瓜絡丟在桶子裡:“好好刷刷。”
這麼臟,一般毛巾可洗不乾淨。
小安一張小黑臉立馬就垮下來了,他不喜歡絲瓜絡,這個洗澡最疼了!
但一想到爹就在旁邊看著,他就不敢多說什麼,癟著嘴開始刷自己身上的泥巴。
程焰就在旁邊劈柴,弄得小安也不敢玩水,洗完之後就趕緊穿好衣服爬上了床。
小安以前是個睡覺困難戶,現在娛樂項目不多,他沒事可乾,寧願在家裡跑來跑去的都不肯睡覺,大福和他一個房間,每天都被他吵得頭疼。
但今天應該是拔草累著了,小安往床上一趟就睡著了。
一旁的大福心情好極了,覺得娘這個辦法真好,不僅讓小安乾了活,連自己的耳根子都清淨了。
正當他打算看會兒故事書再睡時,突然聽到有說話聲傳來,他以為是小安又醒了,扭頭一看小黑球還在睡,隻是嘴一張一張的,正在說夢話。
嘀嘀咕咕的就像蚊子叫一樣,聲音不大就很煩,大福走過去本來想把小安叫醒讓他閉嘴的,湊近才聽到了他在說什麼:“……爹,壞,壞爹!”
大福:“……”
算了,小黑球說的也是實話,還是不喊他了。
——
屋子裡早早的就安靜了下來,沈微微去沒有那麼早睡,她在補蝦籠。
雖說沈微微編蝦籠的手藝還不錯,但人做的就是沒有機器做的緊實,用了這些天就開始有點壞了,索性是壞的不嚴重,再用尼龍線編一下就行了。
隻是她現在在頭疼另外一件事。
今天是四月號了,程焰的生日就在兩天後。
沈微微對逢年過節的都是比較重視的,尤其是生日,好好過了也能圖個好彩頭,所以她一早就給程焰備好了生日禮物,就是之前做好的兩件背心,到時候再弄個魚湯麵,算是很不錯了。
但她這會兒回過神來了,他們家除了她,還有兩個孩子啊,不過就看兩小孩對程焰那排斥的樣子,想想都知道準備禮物是不可能的。
可要是他們一點表示都沒有,程焰雖然表麵上可能沒什麼,但心裡肯定很難過。
“還不睡嗎?”程焰洗完澡擦著頭發走進來問道。
沈微微搖搖頭,剛想說什麼,抬頭一看臉就紅了。
程焰洗澡不像孩子們,他洗得快,直接用冷水,抬起桶來一衝,連頭發都洗乾淨了。
他剪的是特彆短的寸頭,都快貼著頭皮了,所以也不用晾,直接用毛巾一擦就乾淨了,但即便這樣,還是有一兩滴水滴順著臉頰滴落下來,襯的他銳利的側臉更顯英氣逼人。
加上這會兒他隻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和長褲,朝著這邊走過來,比起白天穿著軍裝的模樣,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沈微微就覺得有點熱。
“就一會兒,你先去睡吧。”
沈微微把蠟燭挪遠一點,肯定是這火苗離自己太近了,她才會這麼熱的。
程焰沒有去睡,而是拿著凳子在沈微微對麵坐下,長腿彎曲著,開始幫她一起乾活。
雖然來部隊的時間早,但以前在家時他什麼都會做,手上的動作比沈微微還要快一點,兩人一起,沒過多久就弄好了。
“那我去睡了。”沈微微把蝦籠放好,看著他道。
程焰點點頭:“嗯,被子蓋好。”
沈微微胡亂應了聲,兩步溜進房間裡就把門關上了,直到房間裡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再把蠟燭吹熄,她終於感覺那股熱氣消散了。
“果然,這個蠟燭一點都不好。”
——
第二天,沈微微想著程焰的生日,去上班的時候憂心忡忡。
而一旁的小安想著今天的勞動課,也有點緊張,就怕自己不能讓邵老師高興。
走在最後麵,什麼心事的大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娘也不說話,小安也不說話,真好,真安靜。
要是每天早上都這麼安靜就好了。
但開心的時間總是很短暫的,因為一到學校,周圍就全是小孩的吵鬨聲了。
尤其是虎頭,此時正在誌得意滿的盯著小安,跟自己的兄弟放狠話:“等著瞧吧,我娘說了,要是邵老師今天還這麼區彆對待,她一定會找上門的!”
虎頭是個成績差不愛讀書的人,他的兄弟們也是,本來大家好好的,都不受老師待見,也沒人覺得有啥。
但現在小安突然變得出類拔萃了起來,這就忍不了了,主要小安還不是像大福那樣的真聰明,邵老師誇他的都是一些沒有技術含量,誰都能做到的小事。
那小安可以,他們也可以啊!
為什麼就隻誇小安?
這不正常!
段豔香在家聽到了這件事後,覺得自己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陰謀?小姨你啥意思?”虎頭和虎頭娘全都看著段豔香,這個他們家學曆最高的人。
段豔香道:“你都說了你們學校的老師都不待見程明希,為什麼新來的男老師要這樣?肯定是有什麼想法啊。”
虎頭娘一愣:“想法?”
段豔香點點頭:“對,程明希他爹是團長,還是咱們軍區最有前途的,說不定那個邵老師就想攀上他的關係。或者說是程明希他娘給邵老師送了什麼禮,沈微微那樣你又不是沒看到,她那小模樣不就是男人最喜歡的嗎……”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很輕,明顯是因為找工作的事,早就記恨上沈微微了。
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虎頭娘想了想覺得她說的特彆有道理,當即就拍板道:“虎頭,你今天去學校,看看那個邵老師還會不會這樣,要是再這樣,娘就去給你討個公道!”
當然了,她已經學乖了,段豔香說的事沒證據,她不能拿到明麵上說。
但是到時候可以說邵老師不負責啊,畢竟老師講究的就是一視同仁,現在他就對小安一個人好,這怎麼能行,這讓其他學生怎麼想?
虎頭聽娘這麼說,覺得自己又想去上學了,他要去把邵老師和程明希這樣的壞分子抓起來!
“娘、小姨,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盯著他們的!”
他說盯就是真的盯,就算還沒到邵老師的課,都一直扭頭去看小安。
小安轉頭一看,見虎頭眼都不眨的看著自己,“乾什麼王小虎,你看我乾嘛?”
“我想看就看,要你管。”